并不是担心黑甲兵会对鸢如恩做什么,一个凯旋的将军,除非萧承烨昏了头,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其出手。
她担心的是,这些黑甲兵被安排来看护东宫,原本秋猎出宫的计划会因此受影响。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苏明棠忽然动了。
她抬起手,用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握住了萧承烨那只依旧紧捏着她下巴的手。
然后,一点一点,将他的手指,从自己脆弱的肌肤上挪开。
萧承烨眸光一凝,似乎没想到她敢有如此举动,手指下意识地松了几分。
苏明棠趁机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她转向虞如恩,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清晰,却也异常冰冷,仿佛淬了寒冰一般:
“虞将军,今夜之事,多谢关心。”
“然,臣妾在宫中一切安好,陛下待臣妾亦是千恩万宠。”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轻,却又极重。
“至于往日恩情,将军能记挂至今,臣妾铭感于心。”
“只是,时移世易,还望将军各自珍重。”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冷漠。
这一番话,既是撇清,也是警告,更是保护。
她不希望将虞如恩这一可能对她施以援手之人,也拖入这深不见底的泥潭。
虞如恩何等聪慧,岂会听不出苏明棠话语中的决绝与疏离。
他更明白,她这番冷漠,是为了他好。
想起她如今“废后”的身份,在这深宫之中无名无分,生死皆悬于帝王一念之间,虞如恩心中的怒火与对昔日兄弟的失望交织翻涌。
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在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后,竟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他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眼睁睁看着苏明棠被萧承烨如同拽着一件物品般,粗暴地拉扯着,向着东宫深处行去,虞如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一旁的赵鞍死死拉住。
“将军!将军!”
赵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催促和无奈。
虞如恩猛地回头,看向这个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赵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棠姐她……”
他想问,她怎么会是废后?她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赵鞍被他眼中的戾气吓了一跳,却也只能苦笑一声,低声道:“虞将军,您只需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微微侧头,避开虞如恩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讳莫如深:
“而且如今这位,已经是陛下的人了。”
“不再是以前的皇后,更不是什么明棠姐……。”
“有些事,不是你我该问的。”
赵鞍说完,不再多言,只是对着虞如恩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冲动。
随即,他对着那名一直候在一旁,负责给虞如恩引路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会意,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虞如恩躬身道:“虞将军,请随奴才这边出宫吧,夜深了。”
虞如恩僵立在原地,看着苏明棠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胸中翻腾的情绪无处宣泄,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随着那引路的小太监,落寞地离去。
庭院复又恢复了死寂,只余下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另一边,萧承烨几乎是拖拽着苏明棠,一路疾行,穿过阴冷的长廊,直到将她甩入一间灯火通明的偏殿之内。
“砰!”
苏明棠被他甩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