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下之后,袁景灿才从岳陆衡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家背后的故事。
岳陆衡的父亲年轻时背井离乡前往南方淘金;可命运弄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骨灰盒和八万抚恤金。
从那以后,母子俩便靠着这八万块钱相依为命。
岳陆衡的母亲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岳陆衡拉扯大;好不容易等到岳陆衡考上大学,日子才总算是有了些盼头。然而,一个寡妇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如今为了维持生计,岳妈妈在前院用彩钢板支起了一间小杂货铺,平日里卖点生活用品,赚些零碎钱;在后院,她又开垦出一片菜地自给自足。虽说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能勉强维持。
和江越家一样,岳妈妈同样热情淳朴,见儿子带着同学回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进了院子,不一会儿手里便拎着一只老母鸡乐呵呵地说道:“孩子,你们大老远来的,没啥好招待的,这只鸡啊,今儿就给你们炖了。”
夜晚,农村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袁景灿和岳陆衡一个在床板上,一个在地上铺了张凉席,两人都四仰八叉地躺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起来。
袁景灿轻声问道:“多少年了?”
岳陆衡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七岁那年。”
袁景灿用手垫在头后,感慨万千地说:“那你妈妈太伟大的!这些年过的挺不容易吧。”
岳陆衡长叹一声:“是啊,这些年,她吃了太多苦了。”
袁景灿翻身借着月光看着岳陆衡问道:“毕业了,你打算干嘛?”
岳陆衡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袁景灿心中一动,试探着说:“要不……”
“不用”还没等他说完,岳陆衡立刻拒绝道:“兄弟归兄弟,可我不能占你便宜!”
“其实...”袁景灿还想再劝。
岳陆衡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接着说:“现在你叫我一声老大,我叫你阿灿、老袁;要是去了你的公司,我们怎么称呼?我叫你袁总,你叫我小岳?想想我都觉得别扭!”
袁景灿见状无奈地叹息一声,不再劝说转而换了个话题:“你妈妈知道你在临州的事吗?”
岳陆衡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
袁景灿解释道:“兼职啊,包括……你在那边遇到的那些事儿。”
“不知道...”岳陆衡幽幽地回答道:“我很少跟妈妈说难过的事,她又帮不上忙,晚上还会睡不着觉!”
袁景灿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报喜不报忧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你做得对。”
岳陆衡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中一般喃喃自语道:“12岁那年,我拿着木棍,幻想自己能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挥出一道剑气,可那剑气却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一的第一个暑假我回来走在家乡夜晚的大路上,突然一阵风从后方吹来,我像是感应到什么,猛然回头,那道剑气仿佛穿越了时空正中我地脖颈,斩掉了我最后一丝少年气。”
袁景灿竖起大拇指笑道:“第一次发现老大你还挺文艺的呀!”
岳陆衡却没笑,只是长叹一声:“文艺有个屁用!”
过了一会儿,岳陆衡又哀怨地问道:“阿灿,你说忘掉一个人需要多久?”
袁景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你不再问这句话为止。”
岳陆衡一怔,眼神中透着伤感:“哎~回忆只会惩罚我这种念旧的人。”
袁景灿嫌弃地撇撇嘴:“咦~~~大佬,你别酸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岳陆衡没理会他的调侃,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我可能会找江越一起去粤省。”
袁景灿有些意外:“去干嘛?”
岳陆衡不解地转回头看着袁景灿问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
袁景灿没好气地回怼:“放屁,什么都懂我还能进去?”
岳陆衡一想也是,于是苦笑着说:“我们这边的人,不论是什么学历毕业,家里唯一的奖励,就是一张去粤省打工的火车票。好像去了粤省,就能找到改变命运的机会似得。”
袁景灿听着,心中一阵唏嘘:“是啊,我们家的奖励也是一张去临州的车票!”
岳陆衡有些惊讶:“嗯?你们川省人不是也喜欢去粤省的吗?”
袁景灿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别管,我们家有我们家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