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宋锦拿出针线开始绣起小孩子的衣物。</p>
秦驰取出书读了起来。</p>
只是看书的时候，他偶尔会抬头望向坐在床沿低头专心做针线活的宋的。</p>
“娘子不问阿奶是怎么摔跤的吗？”</p>
秦驰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宋锦做针线的动作顿住。</p>
片刻后，宋锦又继续手中的活计，“不是一场意外么，有何好问的。”</p>
秦驰轻笑，“对，是意外。”</p>
二人默契地没有再聊这个话题。</p>
众人以为是老刘氏出厨房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但是当时宋锦察觉到了疑点。</p>
厨房门口有半腐烂的大白菜梗。</p>
这大冬日踩上去，最容易打滑。</p>
从痕迹上可以看出老刘氏是踩到了半腐的白菜梗摔倒的，摔的时候还撞倒是厨房门口的木盆和水桶。</p>
林氏清理的时候，宋锦看到了，秦驰自然也有所发现。</p>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保持了沉默。</p>
只当这是一场意外。</p>
被宋锦想起的林氏，此时正在敲响了四房的门。</p>
秦明松开门，“三嫂，您有何事？”</p>
“我是来收拾空碗，再顺便看一看弟妹。”林氏垂首畏畏缩缩的说着。</p>
林氏在秦明松眼里印象一向不深。</p>
只知道林氏胆小怕事，却是个勤劳的妇人，每次秦明松回家看到她的，几乎都是在干活。听说她来这里收拾脏碗，也就不疑有他，侧身让林氏进屋。</p>
林氏低头进去。</p>
进去里面的床榻旁。</p>
在床头柜上看到了空碗和勺子。</p>
是先前小刘氏端起来的，里面的粥已经没有了。</p>
林氏来到床榻，飞快的小声说道：“事情成了。”</p>
床上闭目的宋绣猛地睁眼，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从枕头下摸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向林氏。</p>
林氏飞快地抓住，把银子收到怀里，拿着脏碗转身就离开。</p>
有钱能使鬼推磨。</p>
这话很小的时候，宋绣就懂了。</p>
仅需要二十两银子，便能让害死她孩儿的老刘氏卧床数月，这笔买卖值了。</p>
“怎么就不摔死了呢……”</p>
宋绣前世就知道林氏怨恨老刘氏。</p>
林氏落胎两次，有她身体不好的原因，也是被老刘氏磋磨的。</p>
宋绣却用二十银收买林氏，先付白银十两，等事成了再给十两。</p>
有利益和恨意之下，林氏答应了。</p>
然而答应了大半个月，林氏始终没有动手，偏生选在了今日，正是老刘氏被小儿子指责而精神恍惚的时候。</p>
林氏得手了，证据也被她抹去。</p>
再有人质疑也没人会怀疑上她。</p>
这一日，秦家气氛沉闷。</p>
老刘氏卧床不起。</p>
正屋那边时不时会听到老刘氏骂人的动静。</p>
宋绣足不出户，却又照常吃喝。</p>
只是一改往日粘糊秦明松的劲儿，身上多了股忧郁的气质，精心打扮一通下来，颇有几分破碎的勾人之姿。</p>
让秦明松对她愧疚之余，又添了些许心疼。</p>
晚饭的时候。</p>
“大嫂。”</p>
秦大丫来传话，“厨房做好饭了，我娘已经分好了，要不要我帮您拿来屋里？”</p>
宋锦尚未回答。</p>
秦驰先站了起来，“我去端吧。”</p>
秦驰出去一趟。</p>
将二人的饭食端回房里吃。</p>
不只是他俩，冬天各房很少会在堂屋吃饭，通常是各吃各的。毕竟这大冷天的，饭菜摆上桌子没一会儿就凉了。</p>
宋锦坐在炭盆旁边吃饭。</p>
耳朵却倾听着外面的热闹，声音不大，架不住老刘氏的嗓门大，其次也是大房离正屋最近。</p>
只听外面清晰传来老刘氏骂人的话：</p>
“吃吃吃！有吃的还嫌弃，还想吃凤髓龙肝啊，那也要有那个命！”</p>
“整日躺在床上当懒死鬼，还想吃这吃那的，婆婆生病了不到床前伺候着，真是没天理了……”</p>
“不孝不悌的东西！”</p>
“……”</p>
宋锦只想说这老虔婆的精力真旺盛，摔断了腿都还有精力骂人。</p>
这身体不是一般的好。</p>
想一想也是了，前世宋锦去世，老虔婆都没死。</p>
“相公，村子里过七十的老人，是不是有好几位？”</p>
宋锦这话问得突然。</p>
秦驰听到了，略有些不明所以，“是有七八个，是难得的高寿。景大夫说黄山人杰地灵，青山绿水好养人。”</p>
宋锦正要点头。</p>
又听到外面老刘氏破口大骂的声音。</p>
“老二媳妇你作死啊，一篮子鸡蛋你竟然给霍霍了大半……”</p>
“娘！不就多煮个鸡蛋，又不是我吃，你骂个啥？”</p>
小刘氏不服气的反驳，“要骂就骂小叔子去吧，是他让我煮的，我还好心惦记着您受伤，这才多煮了两个，好心想让您补补，我有啥错了？”</p>
“你还敢犟嘴？！”</p>
老刘氏似乎是拿东西砸人。</p>
小刘氏完全不带怕的，“行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吃我吃了！”</p>
说完好似是小刘氏拿着鸡蛋就跑了！</p>
老刘氏又是一阵气急败坏的咒骂。</p>
宋锦心情愉悦地吃着饭食，只觉今天的饭菜特别香，没忍住多吃了一些。</p>
秦驰知道娘子不喜欢阿奶，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喜。</p>
光是知道对方倒霉，心情就能好成这样。</p>
好吧，他那个阿奶确实是无法招人喜欢。</p>
宋锦联想到上次李氏煮的面，“上回娘给我们煮的面就用了两个鸡蛋？”</p>
“不要多想，阿奶这是借题发挥，就想着寻着由头骂人罢了。”</p>
秦驰没有告诉宋锦，李氏动用的面粉、鸡蛋和腊肉等都是他私下买给李氏开小灶的，并没有去碰公中的东西。</p>
自从上回宋绣霍霍过面粉，老刘氏便将厨房里的米面等，锁到了她的屋子里去。</p>
只有吃的时候才拿出来一些。</p>
时间转眼过去了三日。</p>
林氏做的时候没有败露。</p>
反正家里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这件事，稍微察觉到端倪的宋锦和秦驰，也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并没有深究。</p>
宋锦起初觉得老刘氏卧床，好歹能让老秦家安静一段时间。</p>
实际的情况。</p>
是她太想当然了。</p>
腿伤折磨得老刘氏每晚睡不着，稍有不顺就对身边的人动辄打骂。</p>
连秦老头都忍受不了，搬去跟二郎他们睡了。</p>
直到林氏累得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