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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审审稿(2 / 2)

“宪喜大爷。”此刻的孟卫东,乖巧的很。

孟宪喜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身后:“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你的那群虾兵蟹将呢?”

“嗐,听说您今儿动刀,他们都害怕的紧。”孟卫东嬉皮笑脸的回道。

孟宪喜拿起小刀,比划了一阵:“害怕?老子是骟牛,又不是阉人!他们害怕个蛋!”

“可不就是害怕割蛋嘛!”

孟宪喜哼了一声,随即指了指地上的红布条:“瞧见了没?先把这些布条分给牛主人……跟他们说,一定要把牛眼睛捂结实了!”

农村给牛骟蛋时,多会用红布蒙上眼睛。

用科学的解释就是——骟蛋是一个对牛来说非常痛苦的过程,蒙上眼睛可以减少牛的恐惧和不安,使其更加平静……

孟卫东心下不以为然:蛋都没了,还平静个吉儿!

不远处,三四个汉子围着一头棕黄色的牛犊。牛犊的四肢被粗麻绳牢牢捆住,侧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尾巴甩动时带起细碎的草屑。

见孟卫东走来,有汉子笑道:“老孟,这小子瘦的跟竹竿似得,行不行?”

“放心吧。”孟宪喜接过对方递来的大团结,顺手别在了耳朵上。“别看他身上没二两肉,就是有股子蛮力……你们让一让,有他一人按住就行!”

“真的假的?”那汉子露出半信半疑的眼神。

孟宪喜不耐的催促道:“让开、让开!信不过他,还信不过我?!”

“那不能!让一让……都让一让。”汉子嘴上说着,身子却是摆好了架势——万一这小子按不住,也好上去搭把手!

说着话的功夫,孟宪喜已然蹲下了身。

他伸出手掌,掌心先在牛犊腹下的某处轻轻按了按,指腹触到两颗鸭蛋大小的凸起。然后,他倒出碘伏,在某处表面来回擦拭。

“卫东,按住喽!”孟宪喜提醒道。

闻言,孟卫东顿时打起了精神:“来吧!”

“我要下刀了!”

“您倒是快下啊!”

随着小刀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刀刃瞬间切入,牛犊随即发出闷哑的哼叫,四蹄在干草上蹬出窸窣声响。

感受到手下传来的力道,孟卫东立刻多使了一分力。

孟宪喜用指尖轻轻一挤,硕大的牛蛋便滑了出来,‘噗通’一声掉进大盆里。

接过旁边汉子递来的棉线,孟宪喜灵巧地绕了两圈,打了个紧实的活结。随着棉线骤然收紧,牛犊浑身肌肉猛地绷紧,喉间溢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哀鸣。

“好家伙,这小子的力气真不小!”有人夸道。“老孟,谁家的孩子?”

孟宪喜一边涂着碘伏,一边回了句:“还能是谁家的?你认识。”

“我认识?”

“你小学同学。”

“那可多了去了!单你们村,至少得有七八个。”

“宪腾家的……老大上了大学的那个!”

“啧啧,原来是他!”汉子满脸艳羡的看向了孟卫东,口中唏嘘不已。“你叫卫东是吧?你爸和我还坐过同桌哩!”

孟卫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是嘛?叔,等会儿去我家喝茶!”

“哟,是个会说话的爷们儿!”那汉子笑了起来。“哪天来我们林场,叔请你喝酒!”

“好嘞!叔,改天我一定去!”孟卫东回应的很是干脆。

农民嘛,打起交道来还是直来直去、干脆利索的比较好。但凡有点磨磨唧唧、不太爽利,反倒容易招人厌烦。

两世为人的孟卫东,自是懂得这个道理!

牛蛋很大,一手握不下。

等到把打谷场上的几十头牛骟完,大铁盆里早已是装的满满当当。

孟宪喜收拾好工具,然后看了眼天色:“卫东,你先把大盆端回去……跟你大娘说,多放辣椒、大蒜、花椒……不然压不住膻味。”

“大爷,你不回去?”孟卫东诧异的问道。

孟宪喜点了根烟,指着不远处:“瞧见没?那边的几头牛大了点,我得留在这里观察观察。”

“是得大上一圈。”孟卫东瞄了两眼。

“不管是牛啊、马啊、猪啊,这骟蛋就得趁早。你看你宪斌大爷家里的那头老黄牛,打小骟了,如今多听话,耕地拉车,半点不犯浑。”

这时,有牛主人家的小子凑了过来。

“表大爷,你最后抹的是麻药吗?”他似乎对骟蛋很感兴趣。

孟宪喜大眼一睁:“麻药?什么麻药!咱这哪有那玩意儿!”

“没麻药……还不得疼死……”那小子面露难色,仿佛被骟的是自己一般。

孟宪喜蹲在地上,弹了弹烟灰:“疼?疼一时总比野一世强。就像你小子一样,从小没管教好,读了一年级就撂挑子。天天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差点没把你爹气死。”

“行了啊,表大爷。咱说的是牛,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再说了,上学读书……我就不是那块材料;下田种地,能有什么出路!”

“哟呵!要依着你……干什么有出路?”

“表大爷,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一朋友的爸爸,前年跟着亲戚去南方做生意,您猜怎么着?一年就发了!”

“你也想跟他一样?出去做生意?”

“当然!啃地球才能挣几个子儿?都不如走乡串户收破烂的多!”

孟宪喜没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孟卫东:“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打小没骟蛋的后果!别看个头不大,能艹蛋着呐!这世道,规规矩矩才是正途。就像这牛,没了那股子野劲,才能安心干活。”

“干活……”

那小子仍在嘟嘟囔囔着什么,可孟卫东却是没心思听了。不管是南下打工、做生意,还是上学读书、做骟牛……

他统统不关心!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便是……等下做爆炒牛蛋的时候,一定要提醒武大娘多喷些白酒、去腥又增香!

武大娘是宪喜大爷的‘正牌夫人’,本人并不姓武。

要是按照老孟家的正理儿,孟卫东得老老实实的称呼她一声‘三大娘’——毕竟宪喜大爷在家里行三,是得比照着他称呼。

可五六十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响应号召生孩子,故此孟家庄里行二、行三的不在少数。

为了以免混淆,所以称呼时多是以名字加大爷、叔、大娘、婶子结尾的格式。至于武大娘为何没有参照这种格式……

这就牵扯到一件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

二十年前,正是桃李年华的武大娘嫁到了孟家庄。

新婚次日,新婆婆为了杀杀新媳妇儿的威风,一大清早的便堵住了小两口的房门。

她也不管屋里人是睡是醒,只是一个劲儿的安排活计:“日头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做饭?!烧猪食、喂牛羊……这一大堆活,难不成还让我一个人操持?!你也不看看,有谁家的儿媳妇会睡到这个点!还不过不过日子了?你们老陈家就是……”

初为人妻的武大娘,在自己家里也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这档子气?

更何况老陈家也是走乡卖把式的营生,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会着几门功夫!平日里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自己受欺负的时候?

新婆婆骂的酣畅淋漓,把自己曾经遭过的骂,一股脑的全骂了出来。

可惜……对方不是她,她也不是自己的婆婆!

一个‘娘’字还没出口,眼前的房门就飞了起来,完完整整的砸在了她的身上!尘土飞扬中,新媳妇儿得意的昂起了脖子。

“都给我听好了!我不找你们的事,你们也别想找老娘的事!再敢跟我呲毛,这就是下场!”

小姑子心疼自家老娘,伸手要挠——被武大娘一巴掌扇飞。

小叔子硬着头皮上前,伸出了腿——被武大娘一脚踢了个狗吃屎。

新公公看不下去了,抄起了挑水的扁担——却被武大娘一个小擒拿,卸下了他的胳膊!

最后,还是宪喜大爷哆哆嗦嗦的探出了脑袋,顶着一副鼻青脸肿朝后院喊了一嗓子:“昭群叔,快去陈庄子请我老丈人!”

至于后事如何,大人们多是三缄其口。

反正自此一战后,武大娘成为了武大娘,更是成为了孟家庄小媳妇儿们的靠山!

日近正午,春风徐徐。

当孟卫东端着一大盆牛蛋来到宪喜大爷家的时候,恰好赶上武大娘从大铁锅里舀出稀饭。

明亮的阳光下,稀饭好似清水,看不到半颗米粒。

见孟卫东过来,武大娘放下水舀子,啧啧有声:“卫东,你说大娘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有这把子力气!”

“大娘,我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是您了!”孟卫东装傻充愣的回道。

武大娘接过大盆,顺手放在压水井前的青石板上:“要是早点看出来,高低我得教你两手!”

“嘿!武大娘,您现在教我几手也不迟!”孟卫东腆着一张大长脸,笑道。

“晚喽,现在教你那就是害你了……这里面的事,你不懂。”武大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盆里撒了把粗盐。“别光站着,压水!”

“得嘞!”

“卫东,现在不比从前,学这玩意儿没用!”

“我就是想防防身……”

“防身?用不着。只要力气够大,眼睛够尖;遇事心不慌,看人看肩膀。”

“看肩膀?”

“嗯,不管动手还是动脚,都是肩膀先动!从肩膀动的那一刻,到手、脚打出来,起码还有半秒钟的反应时间。”

“大娘,我要是反应不过来呐?”

武大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就麻溜的躺下,起码能少挨一些、赚俩医药费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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