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由纯粹灵韵与法则构纹凝成的光桥,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仙魔壁垒,精准地、不容抗拒地延伸而至。
一道,探向谢玉珩手中那黯淡残破的“斩孽”碎片。另一道,直指魔尊胸前裂纹遍布、魔气嘶泄的狰狞战甲。
谢玉珩眸光一凝,几乎是本能地生出一丝抗拒。本命仙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交予他人之手,无异将性命交托。更何况,对方是陆渺渺,一个不久前还被他亲手退婚、视若尘埃的女子。
然而,指尖触及那冰冷死寂的剑柄碎片,感受着道基随之传来的阵阵崩裂剧痛,再看向对面魔尊那虽破裂却依旧蒸腾着恐怖魔威的战甲……他眼底最后一丝挣扎化为决绝的冰凝。
指尖松开。光桥轻柔地卷住那些失去所有光华、仿佛凡铁的仙剑碎片,倏然收回。
几乎在同一时刻,魔尊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与极度不甘的咆哮。交出战甲,对祂而言耻辱更甚!那猩红的魔瞳死死钉在陆渺渺身上,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但胸甲处疯狂泄露的魔力和传来的虚弱感,以及对面仙剑已失、仙尊重伤的绝佳战机……最终,毁灭的欲望压过了一切。
祂猛地一捶胸口,那布满裂纹的狰狞战甲发出一声哀鸣,竟自行脱离了他的魔躯,被那道冰冷的光桥精准捕获,拖拽而去。
两件足以影响战局、乃至整个仙界命运的至宝,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入了陆渺渺手中……不,是落入了她脚下那由无数垃圾破烂熔铸而成的庞然巨物之中。
“垃圾堆”表面一阵蠕动,如同巨兽张开吞天之口,将仙剑碎片与魔甲无声吞没。旋即,无数道更加繁复璀璨的构纹自其内部亮起,交错流转,发出低沉却撼动心魄的嗡鸣。一种难以言喻的法则波动弥漫开来,仿佛有无形的巨锤在敲打,地火在奔涌,天地灵粹在被强行抽取、锻压、融合!
陆渺渺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正在进行的、足以让任何炼器宗师瞠目结舌的修复过程。她只是朝着谢玉珩和魔尊的方向,平静地摊开手掌。
“灵石。”“材料。”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清晰地压过战场风声与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
谢玉珩脸色苍白,抿紧薄唇,一言不发地抬手。一枚萦绕着浓郁仙灵之气的储物戒指和一只有些眼熟的、陆家库房里存放云渺仙金的玉盒,被一道灵光托着,飞向陆渺渺。那是凌霄宗能立刻拿出的几乎所有流动资金和备用仙材,几乎掏空了小半个宗门宝库。他的心在滴血,却不得不给。
魔尊那边,则是一声暴躁的低吼。一名高阶魔将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大块幽光闪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冥铁和几颗不断扭曲嘶嚎的万魂晶核,以及一个鼓鼓囊囊、魔气森森的储物袋,被魔尊一脚踹飞过来。
陆渺渺看也不看,袖袍一卷,全部收下。那姿态,熟练得像是收了二两碎银子的早点摊主。
整个葬神崖战场,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僵持。
仙魔双方的最高领袖,一个失了本命剑,一个脱了护身甲,皆身受反噬,实力大损。他们隔空对峙着,却谁也不敢再轻易动手,所有的注意力,反而都聚焦在了空中那具不断发出轰鸣怪响、光华乱闪的“垃圾堆”以及其上的那个女子身上。
下方的厮杀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止了。仙域修士与魔族大军泾渭分明地退开,各自簇拥着他们的领袖,无数道目光混杂着惊疑、震撼、贪婪、恐惧,死死盯着上空。
时间,在一种令人窒息般的寂静中,一滴一滴地流逝。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那“垃圾堆”内部的嗡鸣声时而如暴雨敲打铁皮,时而如洪炉沸腾,时而又变得极其细微,仿佛有无形的刻刀在最坚硬的材质上雕琢着微尘般的符文。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