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张口欲喊,却发不出声音。她低头,发现自己双脚被白骨锁链缠住,锁链另一端连着重甲风眠的胸口。重甲风眠抬头,脸色苍白,金绿鳞纹已褪尽,胸口骨箫贯穿心脏,血却流得极慢,像被冻住的泉。
阿丑转身,右眼金绿竖瞳,左眼空洞漆黑,声音却软糯:“阿姐,你迟到了。”
他抬手,骨笛指向阿蛮腕骨,“无咎在此,潮生在此,你选谁?”
画面骤然破碎,阿蛮回到井边,双膝一软跪倒。老者指尖沾着一滴绿火,绿火里浮着阿丑的脸,正冲她笑。风眠一把扶住她,镜框碎片抵住老者眉心:“放人。”
老者叹气,绿火熄灭,井内铜镜重新沉入黑水,井沿裂缝愈合。
“巳时三刻,潮生,骨皇归位。”老者声音渐低,身形化作飞灰,被风吹散。
井旁,只剩那卷残破书简,简上血迹忽然鲜活,凝成一行小字:
“双生狱火,骨笛唤潮,无咎斩皇。”
离巳时只剩两刻。
裂土尽头,出现一条血色小径,小径由细碎骨屑铺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像走在无数碎牙上。风眠走在前,阿蛮跟在后,腕骨刀痕越来越热,像有一弯冷月在皮下燃烧。
血色小径尽头,是一片白骨平原。平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白骨垒成的牢笼,牢笼顶端悬着一轮绿色火球,火球中心,正是那朵白花——井底、鬼市、残碑里反复出现的白花,此刻已完全绽放,花瓣边缘生满倒刺,像无数张嘴,等待吞噬。
牢笼外,站着一个人。
青衫,抱刀,面容与阿丑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细纹,眉心多了一道朱砂竖痕——赊月楼主,齐还月。
他抬眼,目光穿过平原,落在阿蛮腕骨:“刀鞘在此,刀却未醒。”
风眠握紧镜框,声音低哑:“你要如何?”
齐还月抬手,苍白指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白骨牢笼“咔啦”裂开一道门,门内幽绿火光翻腾,像巨兽张口。
“巳时三刻,潮生。”齐还月声音轻得像叹息,“骨皇归位,无咎斩皇。你们若现在回头,可保一命。”
风眠冷笑:“若我不回头呢?”
齐还月叹息,青衫化作飞灰,原地只剩那柄无咎刀鞘——一截苍白指骨,静静躺在白骨牢笼门前。
离巳时只剩一刻。
阿蛮与风眠踏入牢笼,绿火扑面,像千万根冰针。牢笼中央,重甲风眠被白骨锁链悬在半空,胸口骨箫贯穿心脏,血已流尽,盔甲金绿鳞纹剥落,露出森白骨头。阿蛮伸手,指尖尚未触及盔甲,锁链忽然收紧,发出“咔啦”脆响。
重甲风眠抬头,空洞眼眶里浮起两点绿火,声音却与风眠一模一样:“你来了。”
风眠镜框一震,碎片簌簌落下,镜中枯萎花蕊化作飞灰,绿线钻出裂痕,没入重甲风眠胸口。盔甲金绿鳞纹瞬间复苏,像被重新点燃的星河。
阿蛮腕骨刀痕剧痛,无咎刀胚破皮而出,化作一弯冷月,悬在她掌心。刀胚与刀鞘同时嗡鸣,像久别重逢的孪生子。
重甲风眠抬手,白骨锁链寸寸断裂,他落在地面,胸口骨箫自行拔出,笛孔滴落的却不是血,是绿色火。火落在白骨上,白骨化作碧磷蝶,蝶群腾空,遮天蔽日。
阿蛮听见自己骨节“咔啦”作响,全身骨头像被重新拼装。她抬眼,重甲风眠与风眠并肩而立,一个盔甲森冷,一个黑衣单薄,面容却一模一样,像镜里镜外。
“巳时三刻,潮生。”重甲风眠声音低沉,“骨皇归位,无咎斩皇——你选谁?”
阿蛮握紧无咎刀胚,腕骨刀痕灼热,像烧红的铁。她抬眼,目光穿过蝶群,落在白骨牢笼外——
那里,阿丑白衣染血,骨笛横在唇边,笛孔滴落的绿火,正指向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