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符箓燃起的黄焰尚未完全炸开,楚寒已撞向月璃。
那一瞬火种在胸腔里爆震,不是预判,而是本能——他知道那符一旦彻底点燃,整片黑水都会化作黄泉脉眼的引信。碎星步的残余势能被他压榨到极限,脚尖在泥面一碾,整个人横扑而出,肩头狠狠撞在月璃腰侧。
两人同时滚入山体裂开的缝隙。
下坠时,石壁刮过手臂,火纹因撞击而溃散,左臂经脉传来被黄水腐蚀后的滞涩感,像有砂石在血管里碾动。他咬牙未出声,只在落地前将身体旋了半圈,让背部先撞上岩层凸起。碎石簌簌落下,月璃掌心银光一闪,月轮镜浮出半寸,镜面流转出一层薄辉,将下坠之势卸去大半。
洞穴深处干燥,无风。
楚寒撑地坐起,左臂垂着,火纹黯淡如将熄的炭。他低头看去,衣袖焦黑处裂开,皮肉泛着青灰,那是黄水残毒未清的征兆。火种在丹田深处缓慢旋转,每一次推动真元都像在拖动锈死的铁链。
月璃跪坐在他身旁,没说话,右手直接覆上他左臂。
银辉自她掌心渗入,顺着经脉向上推进。楚寒肌肉绷紧,不是痛,而是那月华所过之处,黄水残毒如活物般挣扎反扑,皮下隐隐鼓动,似有无数细针在经络中游走。一滴黑血从指尖挤出,落在石面,“滋”地冒起白烟。
她掌心微颤,却未停。
银辉推进至肩井穴时,火种终于有了反应。那一缕深埋体内的战心火种忽然颤动,不是燃烧,而是共鸣——与月华之间产生某种频率的震荡。楚寒闭眼,体内景象骤然清晰:九道金色锁链盘绕在气血源头,层层叠叠,每一道都刻着古月纹,链环之间流转着极淡的银光,像是被封印的力量仍在挣扎。
他睁眼,声音沙哑:“你看到了什么?”
月璃指尖轻触月轮镜边缘,镜面波光微漾,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楚寒体内景象——九重锁链虚影浮现,中央一点赤金微光,正是火种所在。镜中画面一闪,又切换成记忆碎片:一座石台,七名银袍祭司围立场中,中央躺着一个孩童,右手指节渗血,身上缠绕着与锁链同源的光纹。一名老祭司抬手结印,最后一道封印落下时,石台崩裂,血顺着纹路渗入地底。
画面戛然而止。
“那是你。”她看着他,“七岁之前的事。”
楚寒没动,只是盯着自己右手指节上的旧伤。那道伤从记事起就在,深得几乎断骨,从未愈合。他记得荒村三月苦修时,握剑到掌心裂开,血流不止,却始终无法覆盖这道旧痕。他曾以为是某次搏杀留下的印记,现在才明白——那是封印落下的痕迹。
“他们封了我。”他说。
“不是镇压。”火种忽然在他意识深处响起,那声音低沉,却清晰,“是护。”
楚寒一怔。
不是幻觉,也不是预判,而是火种首次主动传递信息。它不再只是燃烧、淬体、凝核,而是开始解读那些被封存的规则。九重锁链并非为了压制战神血脉,而是防止它过早觉醒。若无封印,他在幼年就会因气血暴走而死;若无封印,他的火种会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焚尽经脉。
“他们怕我活不到那天。”他低声说。
月璃看着他,镜面映出他眼底的冷光。她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施术的银袍人,是她的族人。月神族亲手封印了战神血脉的继承者,不是出于敌意,而是为了保全。
可为何要保全?
她没问出口。脚步声从洞外传来,很轻,但不止一人。黄泉族的气息仍在,但多了两股玄元境的波动,一冷一热,交错逼近,显然是冲着山缝而来。
楚寒抬手,将残剑从背上解下。
剑身裂痕更深,一道新缝从柄部直贯剑锋,血顺着裂口滑落,在石面滴成小洼。他没去擦,只是用右手拇指抹过剑刃,火纹随动作缓缓复苏,从掌心蔓延至小臂。火种在丹田深处旋转加快,九重锁链的影像一闪而过,随即沉入黑暗。
“你还能战?”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