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内监听到王不歇的话,都被吓了一跳。</p>
“王公公,这……何出此言啊?”</p>
“是啊。”</p>
另一个接话说:</p>
“我们当时就在毓庆殿,听得真真儿的,三皇子殿下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要放过她的。”</p>
王不歇冷笑一声。</p>
别人不知道裴懐,他还能不知道吗?</p>
现在,大家看裴懐,只觉得那是温和友善的三皇子。</p>
可王不歇是亲自去接裴懐出冷宫的人。</p>
他亲眼目睹了裴懐在最难的时候,一个人咬着牙闯出来的那股劲儿。</p>
王不歇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初裴懐狼狈不堪却仍能绝处逢生,血洗冷宫的场景。</p>
这样的人,他是不会变的。</p>
即使现在外表再光鲜亮丽,内里,王不歇坚信,裴懐仍然是当初那匹凶狠的狼。</p>
既得罪了裴懐,裴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p>
能三言两语就叫裴懐饶了性命,只怕那宫女可能拿捏了裴懐的什么把柄吧。</p>
既然这样,他更不会叫那人活着逃离自己眼皮底下了。</p>
王不歇想,不过是从明着死,变成暗地死罢了。</p>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多问的了。</p>
王不歇对那两个小内监说:</p>
“不必多问,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事情,反正照咱家说得做就行了,不必去准备那宫女出宫的事情就是。”</p>
那两个小内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p>
闻言,木楞地点了点头,齐齐告退了。</p>
王不歇坐在自个儿屋子里,悠悠想着,这个裴懐,到底能走到多高呢?</p>
\/\/</p>
毓庆殿。</p>
王元弋安排好一切。</p>
他走进内殿,见裴懐捧着一本书在看。</p>
“主子怎还有心情看书?”</p>
王元弋很自然地走过去,一旁的月韶正在燃香。</p>
裴懐淡淡对月韶开口道:</p>
“王不歇那边替父皇送过来的檀香,闻起来不错。”</p>
月韶接话道:</p>
“奴婢闻着也觉心中平和,听说陛下自多年前先皇后离世,过后就养成了这时时抄经、燃檀香的习惯。陛下既也送了一份儿来,想必很看重您。”</p>
裴懐轻笑一声,不接月韶这话,看向王元弋。</p>
“这几日因着手腕的伤,借口风寒和傅师告假了几日。他最重规矩,好不容易诱着他悉心教我,自然要上心。这书,不能不看。”</p>
裴懐顿了顿,翻了一页。</p>
“以前在冷宫,想看都没得看,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没心情。”</p>
王元弋见他很淡定,于是急切道:</p>
“主子,那宛怜,您真就这么放过她了?”</p>
闻言,月韶也偷偷竖起耳朵,很是好奇。</p>
她都多番在裴懐的手底下磋磨,才险险挺过来,到了今天。</p>
那个宛怜,凭什么?</p>
到底宛怜和裴懐说了什么呢?</p>
谁知,裴懐却更加镇定。</p>
他双目不离书卷。</p>
“不啊,谁说我要放过她?”</p>
此话一出,王元弋和月韶都愣了。</p>
王元弋试探道:</p>
“可是,您不是方才在外面说……”</p>
不是说要放宛怜出宫吗?</p>
难道,只是表面功夫。</p>
裴懐抬眸,扫了他俩一眼,又继续看了。</p>
“骗骗他们而已,你们也信?”</p>
月韶挑了挑眉。</p>
对嘛。</p>
这才是裴懐。</p>
她听到这里,反而安心了。</p>
王元弋蹙眉,问:</p>
“主子,她到底和您说了什么?”</p>
裴懐这才终于放下手中的书。</p>
此刻的他,再也不装了。</p>
整个人阴沉沉的,面色铁青。</p>
月韶一瞧,心里忍不住下意识打了个寒颤。</p>
她率先说出口的一句话:</p>
“主子,您……您别生气。”</p>
这份恐惧,已深深刻入月韶骨髓里。</p>
只听裴懐说:</p>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有人拿我与苏皖的事来威胁我了。”</p>
裴懐自喉头发出的笑声低低的,听着就渗人。</p>
他冷冷睨了两人一眼。</p>
“怎么,她胆敢说出这种话,你觉得我还会放过她?我是什么大善人吗?”</p>
月韶咽了咽口水,心里拼命摇头。</p>
不,你不是。</p>
你要是大善人,世界上就没恶人了。</p>
不对,裴懐比那种光明正大干坏事的还让她害怕……</p>
王元弋却和裴懐同仇敌忾。</p>
他亦是一脸愤愤。</p>
“这个宛怜,平常瞧她讲话和蚊子叫一样,想不到居然是这种人,简直该死!”</p>
想了想,王元弋不解道:</p>
“不过,主子,宛怜是怎么知道的?”</p>
裴懐颔首道:</p>
“这就是不能在明面上草率打死她的原因了。她平常老实,却敢给我下毒,那一夜,太医院的太医又全都不在。现在,她还知道我与苏皖的事,真是……呵,我想不对背后元凶刨根问底,都不行了。”</p>
牵扯到了苏皖,裴懐就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p>
他绝不会留下后患,让苏皖有机会陷入险境。</p>
裴懐慢慢坐了回去,戏谑般把玩着十指,眼中全是凶狠的光芒。</p>
“而且,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苏皖来当筹码威胁我。既她做了,那我就不会让她被活活打死这么简单,如此死法,太便宜她了。”</p>
裴懐忽而看向月韶,笑道:</p>
“先让她以为可以活命,以为有机会能和家人团聚,却在最后彻底打碎她的希望,等我拿到有用的信息,再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毫无价值后,死得悄无声息。这样,才好玩嘛。”</p>
月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p>
偏生裴懐还问她:</p>
“月韶,你觉得有意思吗?”</p>
月韶不敢犹豫,点头如捣蒜。</p>
“那个贱人死不足惜,主子不必多想。”</p>
裴懐笑着,定定看她。</p>
直把月韶看得寒毛竖起,才听到裴懐说:</p>
“那一夜,我误会你给我下毒了。”</p>
月韶忙摇摇头。</p>
“主子,月韶从前做错太多,是月韶自己不争气。”</p>
裴懐收敛了那渗人的笑意,认真望着她的双眼。</p>
良久后,他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p>
裴懐对王元弋吩咐道:</p>
“好吃好喝对待宛怜,叫她出宫前,开开心心的。”</p>
他把‘开开心心’这四个字咬得重了些。</p>
王元弋心领神会,笑道:</p>
“主子放心,奴婢会办好的。”</p>
王元弋转头要下去办事,裴懐说:</p>
“慢,还有一事吩咐你。”</p>
“主子请说。”</p>
裴懐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里头鼓鼓囊囊似塞了什么东西。</p>
他凝望王元弋。</p>
“想办法,悄悄把这个送出宫,越快越好。”</p>
王元弋毕恭毕敬接了过去。</p>
“主子,送去宫外哪里?”</p>
裴懐合上书册,字字清晰。</p>
“秦嵘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