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懐两声嫂嫂，本就带着一丝打探。</p>
如果可以，他才不要喊她劳什子嫂嫂呢！</p>
他更想喊她的闺名。</p>
比如……皖儿？</p>
当然，眼下这些，也只能放在自己心里幻想一下罢了。</p>
不过，她自己提出不要这么称呼，裴懐乐意得很。</p>
苏皖只觉得奇怪，与这个三皇子不过两面之缘，他怎么偏对她这么……温柔？</p>
许是他多年侍佛，心性柔和吧。</p>
天知道，要是她这种话叫月韶听到了得吓死。</p>
什么东西？</p>
裴懐性格温和？</p>
呵。</p>
苏皖想了想，却好半晌回答不上来。</p>
曾经他言商贾出身，又为庶子，而她出身苏府，为府中嫡女，他自可以敬一声小姐。</p>
但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贵不可攀的皇子，她一个还未嫁入东宫的世家之女，总不好还叫他唤自己敬称吧。</p>
可他又不能喊自己的闺名……</p>
正当苏皖纠结时，裴懐轻笑一声：</p>
“以后就唤你一句苏姑娘，可好？”</p>
苏姑娘三个字从他嘴里出口，不知为何竟带了几分呢喃缱绻，叫苏皖脸上发烫。</p>
她木楞点头，福身道：</p>
“那就依从殿下。”</p>
“苏姑娘，可还记得本殿？”</p>
他试探性问她，苏皖马上说：</p>
“记得，当日广灵寺匆匆一别，还未多谢殿下，如今相遇于此，小女一并谢过。”</p>
裴懐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礼数周全，只觉两人一个苏姑娘，一个三皇子，之间的距离好像隔山隔海般遥远。</p>
思及此，他满心烦躁，但也不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深怕吓跑了她。</p>
他很想问她，除了广灵寺之外呢？</p>
但想了想，是他亲手埋葬了冷宫的自己，如今又何必为难她？</p>
端看她刚刚跪坐在冷宫前，为了一个曾经的他哭成个泪人，他心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p>
裴懐顺着她的话，说：</p>
“广灵寺那日，本殿并非有意隐瞒，一为姑娘清誉，二为归宫一事着实隐秘，父皇圣旨一日不下，都不可轻易暴露，以免徒生风波。”</p>
苏皖淡淡一笑：</p>
“小女都明白，难为殿下了。”</p>
裴懐因她如此善解人意，更是心花怒放。</p>
“不知姑娘，怎会来冷宫，还哭得……那么伤心，可是遇到什么难事？”</p>
他热忱得叫苏皖很是不知所措，却又实在觉察不出他到底有何目的，闻听此话，心下犹豫该不该把一切告诉给他。</p>
看着苏皖不自觉手指搅着帕子，他眼眸幽幽，颇有意趣地盯着她。</p>
“苏姑娘？”</p>
“那……殿下又因何来此呢？”</p>
她对他抛出一问，反将他一军。</p>
裴懐失笑道：</p>
“姑娘不答反问？”</p>
“是小女失礼了。”</p>
眼见苏皖又要朝他行礼，裴懐额角青筋跳了跳，连忙摆了摆手拦住她即将福身的模样。</p>
“本殿与文月乃一母所出，与她兄妹情深，方才去她的凝宵殿中，见她神色担忧，询问之下才知道，她是担心你孤身擅闯冷宫，若是不慎出了什么事，她无法心安。</p>
作为文月的皇兄，本殿便答应替她来冷宫看看情况，刚才又发现，原来与你早已于广灵寺外有一面之缘。”</p>
说到这里，他扬唇微微一笑，问她：</p>
“现在，你肯信我，肯对我说实话了吗？”</p>
苏皖闻言，脸上一红。</p>
人家一个堂堂皇子，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差把‘我不是坏人’这几个字刻在脸上。</p>
而且，他当日确实是在广灵寺帮了她，若他真的人非良善，也不必做到此地步。</p>
又闻听他是裴文月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于是苏皖不好再拿乔，这才有些伤感地瞥了一眼冷宫紧闭的大门。</p>
“小女……曾有一个朋友在冷宫当差，他过得很是不易。”</p>
随着她缓缓诉说，却未曾发现，裴懐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眸晦暗不明。</p>
苏皖垂眸，搅着帕子的动作愈发明显。</p>
“今日进宫，无意间听到公主说，冷宫近日发了疫病，宫中人无一生还，我……”</p>
她已不再说下去，鼻息间又隐隐带了一丝哭腔。</p>
裴懐的心尖随之一痛，问她：</p>
“你的朋友叫什么？”</p>
“……阿怀。”</p>
苏皖难受道：</p>
“他曾说，日后会把名字亲写给我，只可惜……没有机会了。”</p>
裴懐沉默片刻，才喃喃开口：</p>
“好巧，你知道本殿叫什么吗？”</p>
苏皖确实不知道，那时候阖府上下都在忙着看顾苏重朗读书一事，她身为府中女眷，也只是对宫中来了个三皇子一事，浅听了一耳朵。</p>
其余一概不知。</p>
见她老实地摇了摇头，裴懐温声说：</p>
“我叫，裴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