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具之下,是任直一——如夜色般诡秘的杀手之王。
晋王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亲自下马,朝任直一微微一拱手。
“任兄。”
“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
“卫清挽不肯降,萧偕尚在。”
“我大军虽多,但终究不愿妄动杀伐,尤其是现在……还有中山王在后窥伺。”
“所以——只要你,任兄,能除掉这两人。”
“此战,我便稳了。”
“只要他们死,琼州车队群龙无首,乱象自生,其余人等不过乌合之众,到时投降者必众,我连一兵一卒都不用再耗。”
他顿了顿,眼神骤冷。
“卫清挽,终究太沉得住气;可她若没了命,那这口气,她还能沉几时?”
任直一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静静看着晋王,面具之后的目光深不可测。
良久,他点了点头。
“好。”
“你给了钱——我动刀。”
“你要的是谁的命,就拿谁的命。”
这句话极轻,却如同一口冰刀,轻飘飘地划过众人的神经。
信服呼吸一滞,背脊微寒。
晋王却大喜过望,当即一挥手,道:“传令下去,点齐鼓手、传令兵、号角手。”
“所有人——”
“开始造势!”
“我要让这村里所有人,从今天起,梦里都听见一个名字——”
“任直一!”
他转头望向信服,目光灼灼:
“你亲自去安排,传我的话,今夜三更前,在四面寨墙上、村外林间、溪畔山口,点燃篝火、举旗宣名!”
“将任兄的过往战绩,一桩桩、一件件,散播于每一名敌军耳边。”
“谁若不知任直一——打板子五十!”
信服猛然一惊,连忙应声:“喏!”
晋王冷冷一笑,缓步回马背之侧,负手而立,目光透过夜色直视远方村落。
而不远处的兵营中,士卒们已开始动了起来。
鼓手卷起大鼓,咚咚而鸣,如雷霆滚动;
传令兵穿梭于营地,将各项安排一一传达。
各处哨台之上,火把被重新点燃,高高举起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旗帜之下,一名军官正高声呐喊:
“任直一!”
“昔年斩北凉海盗,独战十八人,滴血不沾衣!”
“西漠围猎,三步斩阿塔尔,震动胡地!”
“十年前,孤身一人刺杀陈广侯,八骑围剿、全身而退!”
“谁敢挡他之锋?”
“谁能挡他之刃?”
“今夜,任直一亲临战场!”
“为我晋王,斩卫清挽、诛萧偕!”
“投降者,尚可留命;抵抗者,寸草不生!”
此等言辞,句句刺耳,句句透骨!
一遍一遍,在夜风中回荡,如同厉鬼夜语,渗入每一个琼州军士的耳中。
营地之中,确有些年轻兵士面露惊色,交头接耳:
“真的是……任直一?”
“那是个什么人啊?”
“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据说……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杀!”
“啊?”
“那我们怎么办……如果他真要来……”
恐慌,如瘟疫一般,在静夜中弥漫。
尽管卫清挽等人并未动摇,但普通军士之中,已有不安涌动。
……
而晋王,看着这一切布局完成后,终于收回目光,轻轻抬手,取下手套,轻拍掌心,仿佛在为自己下一步棋鼓掌。
他望着任直一那孤独的背影,缓缓露出一抹自信而阴冷的微笑。
“这样就好。”
“若不出意外,今夜便是那女人与小东西的死期。”
“哈哈哈……”
风吹动他的袍角。
篝火燃烧,火光中,那张笑脸仿佛镀了一层恶意的金边。
——仿佛胜券在握。
——仿佛帝位已成定局。
——仿佛,天命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