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帐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随即探子掀帘疾步入内,满身寒气未散。
“启禀皇后娘娘,属下有要紧军报!”探子单膝跪下,额头沁出汗珠,语气格外急迫。
卫清挽眉头一动,抬手示意其说。
探子立刻道:
“上南村三里之外,东南方向山坳处,发现大批军马隐藏。属下派人伪装村民靠近察看,确认对方兵马约有三千人,盔甲整肃、持械列阵,未举军号,不鸣战鼓,却严阵以待。”
“而且……”他深吸一口气,“对方高举的旗号是——‘勤王入京、平叛康王’!”
帐中气氛顿时一凝。
铁拳脸色骤变,猛地站起:
“平叛康王?怎么可能?康王的人已被咱们歼灭了近乎全军,现在突然冒出一支‘勤王兵’,这是……”
“——晋王。”卫清挽声音低沉,却笃定如铁。
探子低头复道:
“属下派人跟踪追查,发现对方确实是打着晋王的旧旗,军中指挥疑为连占将军,乃是晋州军副帅。”
“他们正在向村南方向调动,逐步形成包夹态势。”
“北有堤坝,南有兵马,东侧山林亦有人影闪现,恐怕……”他咽了口唾沫,“我们已被围了。”
话音落地,帐中再无他声。
卫清挽凝神不语,指尖轻点在沙盘上,目光如电,盯住上南村三面被围的地势,沉默良久。
另外一边,刚刚还一直没有明白,卫清挽为什么会提到晋王的康王,闻言一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连占?”他下意识开口,声音低哑,仿佛连舌头都在打结。
“【奉晋王令,入京勤王,平叛康王】!”
这句口号一出,空气仿佛凝结。
康王脑中“轰”地一声炸响!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浑身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脸色从苍白到惨白,嘴唇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平……叛康王?”
他喃喃重复,像是在确认什么,也像是在自我安慰:“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卫清挽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半点讥讽,甚至连怜悯也没有。
康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一开始不信。
他仍抱着一丝幻想:“是不是你编的?你想让我交出什么……”
可探子的补充无情打破了他的妄想:
“娘娘,属下亲眼所见,晋王旧部已经将东南两面封死,且派出游骑封锁北堤,若非我等早设暗哨,只怕……连通报的机会都没有。”
“南、东、北三路……全是晋王兵马?”
康王整个人开始颤抖,像是被冰水浇透,颈后直冒冷汗。
“他说要我奇袭……”
“明明是主人让我骑兵的啊,说是关键一步……”
“可他从未说,晋王也会……起兵。”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所谓‘勤王’二字啊……”
“我是……先锋?不……不对……我不是先锋。”
“我只是那块被推出去的……弃子……”
他慢慢低下头,眼神空洞,一字一句地吐出:
“原来……主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活着回来。”
“他不是要借我起兵……他是要借我之死,洗他的名,顺理成章地举旗入京!”
“平叛康王?”
“呵,他说得真好听……”
“那康王是谁?”
“是我……”
“——是我!!!”
康王猛地咆哮,泪水与鼻涕混杂地滑落在脸上,他再也无法维持昔日王爷的体面。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手脚被缚,他只能如一条被扯断筋骨的狗般,在地上蠕动。
“他骗我!!”
“他骗我!!!”
“我是康王!我是王爷!!我凭什么给他当刀!凭什么被他杀!?”
“我……我只是想……想立一次功……想让我康王不是被人嘲笑的笑柄……可他呢!!”
“他竟拿我当罪人!当叛军!”
“我不是乱臣贼子!!我是王爷!!”
康王痛哭着,嘶吼着,像一头困兽,心中从未有过的羞辱、怨毒、惶恐和绝望此刻汹涌爆发!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自己这一场精心筹划的“奇袭”,根本就是别人的铺垫。
他的兵,他的死士,他的“夜袭”,不过是晋王夺权的一场引子。
而他——堂堂皇子,被人当成了一张抛弃就丢的遮羞布!
卫清挽轻轻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结束了。”
她低声自语,却没有一丝快意。
康王仍在嚎叫,叫得撕心裂肺,叫得如临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