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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家(1 / 2)

印象里,程牙绯的妈妈是干过桥贷款的,和亲戚合伙开了公司,主要业务是帮那些够不上银行审查标准的客户包装,或是垫资解押。总之,干起来基本就是沟通、攒人脉、推销、准备资料(不过,什么工作不是?),整体绕着人际关系展开,属于周品月觉得自己重生了也不可能干得来的那类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程牙绯现在也干这个,看样子业务水平很拔尖了,毕竟连态度嘴巴全臭的初中生都能劝过来吃午饭,搞不好上辈子是负责调和二战的。

她们最终选了楼底下的湘菜小炒,是那种方桌铺碎花桌布,四个塑料椅围坐的店,好笑的是老板一口东北口音。不过味道很不错。

谢天予不仅愿意离开阿荧家了,甚至还摘了一边耳机下来。不得了。

“妹妹要不要喝奶茶?”程牙绯这会儿问。

“不要了谢谢。”

“那你想吃什么菜?”

“有没有不辣的。”谢天予一脸嫌弃地翻看菜单。

“你们家不是很爱吃辣吗?”周品月没好气道,“别给我挑三拣四。”

“我今天就是不想吃辣啊。”

程牙绯摆摆手:“没关系,也有不辣的菜嘛,叫老板少放点辣椒。点个红烧茄子?还是妹妹想吃番茄炒蛋?阿月你吃什么?”

周品月的眉头舒展开,扯扯嘴角:“给她要个红烧茄子呗。我都行,你看看点什么,我记得你可以吃辣吧?”

“啊,这几年有点退步了,可能只吃微微辣这样。”

“诶,以前还能吃地狱辣。”

“因为当时在学你啊。”

对话出现了微妙的停顿。

周品月眨了眨眼睛,才说:“哦,那有个椒盐多春鱼还蛮好吃的。”

“也不是一点都不行,就是没那么猛而已。我看看,青椒皮蛋你们吃得惯吗?”

“可以。”

“嗯,再来一道大点的菜,那就椒盐多春鱼咯。”

“行,那就这样。”

谢天予忽然冷哼一声说:“这里好热。”

“冷气开着啊,去去去,你直接过去风口吹。”周品月的眉头又皱起来。

“那会感冒。”

“那你忍着。”

“不是和我不熟吗,在那里指指点点什么。”

“谢天予,对长辈说话尊重点可以吗?”

“倚老卖老,又没大我多少岁。”

“大你一轮谢谢。”

“切,变脸怪。”

变脸怪噎住了。

“好啦,大热天吵架会中暑。”程牙绯打哈哈说,起身拿上手机,“我去旁边便利店看下有什么喝的,买个大瓶的回来?”

“嗯,麻烦你……”变脸怪虚弱地回答。

调和二战的人走了。

变成冷战了。

恐童了。

周品月不喜欢小孩子,或许连大学生都不喜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青春期的初中生对话。让她有点绝望的是,刚刚搭话时,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台词只有:成绩怎么样?作业写了吗?放假到什么时候?

就在那个瞬间,她与少年时期讨厌的每个大人达成了和解。

算了,聊这些也不合适,又不是要增进感情。

她帮谢天予拆了筷子,说:“不客气。”

“又没叫你帮我。”

“哦。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败家。”

“又不是你家。”

好像以为这句话能伤到她似的。

“我家也不是你家,吃完饭赶紧走。”

谢天予翻了个白眼,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口气说:“我妈没跟你说什么吗?”

“她叫我别让你跑了。”

“不是我的事。”

“那还有什么事。”

“我阿婆死了,你知道吗?”

红烧茄子来了,这家店什么都好,就是桌子小,盘子大,为了腾开位置,周品月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老板赶紧给她拿了双新的。

“喂,你听没听见,你姑妈死了。”谢天予又说。

听见了,没回复是因为她努力体味着自己的心情,甚至把它与妈妈去世时的感受比对起来,想要挤出两滴眼泪。

但它们都一样,很空白。

能想象到的场景也是公式化的:病床、医院的墙壁、白色的灯光、幽暗的画面边缘、床上被布盖住的人体轮廓,或是葬礼上写着“奠”的遗像,整体色调偏绿,无非就是这些东西。地球上每天都在发生,没什么特别的。

眼泪到底没挤出来,她颓然地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用点礼貌的说法,那叫去世,或者说人走了,学校没教啊?”她给自己拆新的筷子,夹了块茄子吃,吃完才反应过来人还没来齐,又放下筷子。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说都是死了。”谢天予撇撇嘴。

“行。”

“你就这个反应?”

“不然呢,你想看我怎么样,掩面痛哭,跪地控诉苍天没眼,然后当场哭晕过去叫120是吗?”

谢天予低头又抬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尖说:“我妈说得没错,你是坏人,你一点都不伤心,白眼狼!”

“是啊,所以你吃完饭呢,就和你妈妈相亲相爱地回家去,别来沾我这个坏人。好不好?”

这时,程牙绯提着袋子回来了,这个话题也便到此为止。

看到那张为气氛感到困惑的僵硬笑脸,她有些刻意地对谢天予说:“你要不讲讲自己作业写没写完。”

谢天予绷着脸,拿着碗筷,跑到空调旁边的座位去坐。

“谁理你,我要自己坐一桌。”

“哦。”

程牙绯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决定拿出两罐粉色的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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