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马车的垂帘向外眺望,在开路的乩童后走着手持刀剑的纹面艺人,那张布满血色纹路的脸望过来,她就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神的一瞥。
就因为这一瞥,她发了五六日惊厥。
现在那种可怕的感觉又回来了,眼前这个客人身上的血气重得快要弥成红雾,但本人的脸并不肃杀狰狞。
赤红的斑纹从那双金眼睛的眼角生长出来,很像是一条金鳞赤尾的鱼,即使是徐镜也要承认这位客人看起来飒爽又威严,好像不是凡人,是什么的化身坠落在人世。
她在嬴寒山对面坐下了,有点不安地向着一边挪了挪。
“之前,一直想着要当面谢你,”徐镜整饬出一个温和的表情来,“但是自从那一日从山上下来我就一直病着,怠慢了你这么久。”
嬴寒山稍微低头:“王妃不必在意。”
屋里安静了一刻,嬴寒山蹙眉,抬眼对上徐镜的眼睛。徐镜猛然从出神里抽离,抱歉地对她笑笑:“抱歉……你的脸,似乎已经好了很多……?太好了,现在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是,从在这里留下后,红色就褪去了。”
“那你……”她试探地问,“有想起什么来吗?名字,来处,家里人?”
有几秒徐镜几乎是满怀希望地等着她点头,不论她想起什么她都愿意帮她追查,为她准备黄金和车马送她还乡。但嬴寒山只是轻轻地摇头。
“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但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眼前的苍峪王妃低声叹了一口气。
“也好,也好,” 她低声喃喃,“也不急于一时……”
“其实……”再打起精神来谈事情就有些艰难,徐镜迟疑了好一会才继续向下说,“其实今天请你来,除了谢你的正事,还有些子闲话,关于小剑的。”
“小剑这孩子原本是不允我说的,但这孩子毕竟半是我与殿下看顾着长大的,我们都知道他心思细,腼腆,有些事还得我们这些长辈说。”
徐镜停下了,斟酌着嬴寒山的脸色:“那孩子……你怎么想他?”
怎么想他?他心地不错,武艺也很好?年纪轻轻能带起擎云营,是少见的将才。但嬴寒山什么也没有说,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是想问这个。
“那孩子对你有情谊,虽然他年纪小一些,但性子好,样貌生得也好。等到阿栩长大,必定是要仰赖他的。你们志趣相合,你又愿意留下的话,我想替他说项,你……”
“愿意与他结亲吗?”
嬴寒山轻轻向后仰了一下,好像躲过突然飞过额前的一点什么东西。当她直起身时,脸上的迷惑和错愕已经被稍微收起来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