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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2)

('进屋时,晏在舒用身子顶着门,让孟揭提东西进,这时候的战斗力回来点儿,才回应他刚刚那句话。

“是影响了。”

孟揭看她。

晏在舒稍稍抬点下巴,冷酷地说:“影响我交往十八个男朋友了。”

***

这一晚上睡得不安稳。

跟“莫比”相比,晏在舒初初搬进来时的台风“蓝条”简直算得上温和,下了场雨,打落几片叶,震慑性地露出点儿尖牙利爪,让人类见识到自己的威风,就高兴了,就心满意足地退场了。

“莫比”显然不是在虚张声势。

从十点开始,那风尾就开始肆无忌惮地鞭笞大地,窗前的树枝被抽得可怜,一下下扑到窗边哀嚎,雨点儿起初并不密,像一支精悍的先遣部队,乘着风尾,张牙舞爪,蓄势待发,以一种急迫的节奏把战鼓敲打在窗户上,散布着一整个夜晚的不安。

凌晨四点,暴雨临袭。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频震,晏在舒没开睡眠模式,这会儿抹黑看了眼手机,最新一条消息是小群里唐甘发的一张照片。

灰头土脸的唐甘套着件救生衣,站在光影缭乱的工厂门口,身边是垒得半人高的沙袋,她整个人都湿透了,头发丝儿一绺一绺黏在脸上,好像仓促之中才看到镜头,笑得狼狈,却很张扬,自带一种天塌下来小唐都能顶的靠谱气质。

那是唐甘家新开的厂,防汛防风设施还不完善,里边还刚进了一批造价特高的精密机械,属于半保密性,这会儿能帮上忙的也就几个心腹,所以小唐总昨晚上就连夜往新厂坐镇去了。

晏在舒连发几条消息问平安,唐甘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才回,那边的声音嘈杂,她说已经布置好了,没事儿,雨水漫不进厂里,还叮嘱她千万别出门,这会儿风大得能把树拦腰压断。

又说了几句,晏在舒切到大群里,看到老徐发的酒店内学生围坐在一块儿头脑风暴的照片。璠岳营是面向各大高校联合举办的,非本市学生统一安排在就近酒店,有不少学生没见过如此强度的暴风雨,老徐放心不下,昨儿晚上就开车去了酒店。

这时候睡意已经散了,晏在舒开灯坐起来,打开电脑,海市新闻台正在播放防汛防风直播,市长坐镇前线,防汛办也高度重视,基层工作人员奔走在街巷之间,镜头带过的地方,有断的树、倒的电动车、碎的玻璃,和横七竖八的广告牌。

一片狼藉。

晏在舒看得心惊肉跳,她在海市生活了十九年,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台风,电脑上的新闻工作者还在播报,她已经下了床,再次检查房间和浴室的窗户,又开了门,轻手轻脚把二楼门窗看了一遍。

发现二楼走廊两边窗户关得很紧,外边铁架上的盆栽也挪进来了,应该是孟揭收的,她下了楼,一楼门窗同样关得严严实实,她安心了,走到冰箱边接杯水,站到窗边往外瞧。

凌晨四点半,窗外暴雨如注。

这座城市陷入了一场来源于自然的讨伐,雨水是天将,无边无际无休止,蛮横地搜刮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庭院灯电流不稳,光线忽明忽暗,地砖吃不住雨水,很快会积成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流,然后小跑着冲进排水道里。

晏在舒只开了一小盏台灯,屋内同样淌着昏黄的光线。

杯身沁出了水,晏在舒觉得寒意袭肘,她想上楼去再补会儿觉,还没转身,就听见一道夹在密雨中的“笃”声,是来自房子里的声音,很轻,很瘆人,晏在舒刚要转身,窗外又突然晃来道白光,伴随“啪唧”一声响,就像某种崩坏的预兆,台灯明明暗暗地闪了两下后,周遭彻底陷入了黑暗。

停电了。

***

晏在舒吓一跳,手里的杯子沁了太多水,变得湿溜溜握不住,在黑暗来临的一瞬间“哐当”落地,她倒吸一口气,却没动,脑子里有根警弦压过了痛感,正在嗡嗡作响。

不是为停电,也不是为风雨大作的天气,而是为停电前屋子里的那声闷响。

新闻里的雨夜入室案件开始在脑子里轮放,晏在舒毛骨悚然,这会儿想起窗边是有一只棒球棍的,她一边不作声地往后探寻,一边试探性地开口。

“孟揭?”

须臾,黑暗里传来回应,“是我。”

声音已经很近了,下一刻,一米开外有手机屏幕光亮起来,幽幽地照着孟揭的脸,他视线定在晏在舒垂落的右手,脸上的神情很有意思,说:“防贼?”

“……”

她默不作声把棒球棍立回原处,硬邦邦应了句:“嗯!”

两次三番被当作贼来防的孟揭笑了下,接着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照着这一地狼藉,说:“安全意识挺到位,就是……”

话没讲完,孟揭突然抬头,视线直勾勾盯过来,眼神变得有点深。

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太诡谲,带来的惊悸感盖过了窗外骤烈的风雨,也盖过了刚刚突如其来的停电,晏在舒低头,就着强光,看到脚踝上盘桓着一道细细的红色血痕。

“哦,”晏在舒嗓子莫名有点哑,“刚刚杯子掉了,玻璃渣溅上来,我房间……”

“我去吧,”孟揭打断她,“我有医药盒。”

晏在舒想起上回发烧时的某些画面,昏暗的走廊、面条的香味儿、孟揭点击屏幕的手指,和那阵微妙的对视,猝不及防地通通挤进脑海,晏在舒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些怪异的情绪。

孟揭把手机留给她,上楼取药盒。

***

后来她把这件事讲给唐甘,唐甘立刻就懂了,说,“有种人看起来正经,私底下癖好多得很,血腥会激发性/欲,这只能说明孟揭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善茬儿。”

晏在舒就奇怪了:“那他进医院里、进献血车里走一圈,不得当场猝死在那?”

唐甘应:“这你就外行了,社会这么癫,大家生理性阈值高一点也正常嘛,但这也是分人分场合的。你想想那夜,急风骤雨下,密闭空间里,垮嚓一下停了电,我们晏晏呢,就跟猫崽子一样,惊慌失措站在窗边,那光线暗呼啦的,一行血沿着白腻腻的脚踝滴落在地……这么说吧,我不是吸血鬼我都想咬你两口。”

晏在舒差点给她一闷棍。后来她是懂了,可她也懂得太迟了,那时候,她陷入了另一种非常规的爱/欲里,进退不得,欲罢不能。

***

孟揭再下楼时带着医药盒,还带了一盏内置电源的台灯,额前碎发带点水渍,有洗过脸的痕迹,因为眉眼被水打湿,就像用画刷重重添了几笔,轮廓更深了,整个人更冷了。

晏在舒不作声地望着,看他开药盒,看他取棉签,一团黑压压的影子惶惶地晃着,她冷不丁问。

“你晕血?”

“不会,”孟揭侧点一下脑袋,示意她,“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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