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意识,沉甸甸地向下拖拽。
剧痛从后背符骨那个仿佛被彻底烧穿的空洞中弥漫开来,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搅动骨髓,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濒临碎裂的痛楚。
林默感觉自己正坠向无底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如同荒漠地底最深处涌出的甘泉,猛地从符骨那布满裂痕的空洞核心滋生出来!
它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顽强,艰难地对抗着那无边无际的剧痛和空虚!
“呃……”一声痛苦的**从林默干裂的嘴唇间溢出。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如同蒙着一层血雾。奢华客厅里,刺目的水晶吊灯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口中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
他发现自己半躺在地毯上,身下冰冷,粘稠的猩红血迹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身体像是被拆散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木偶,每一块骨头都在**,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
后背符骨处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刚才那惊世一击付出的惨烈代价。
那爆发出的金色符印,抽干了他的一切,甚至透支了符骨的本源!此刻的空洞和裂痕,便是代价。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目光扫过狼藉的客厅。冰霜正在暖气的吹拂下迅速消融,留下大片湿漉漉的水痕。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和血腥味淡了许多,但依旧残留着污秽被净化后的淡淡硫磺气息。
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
苏晴蜷缩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身体依旧在剧烈地颤抖,但不再是被无形力量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枯槁的脸上,那些青黑色的婴儿指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
蜡黄干瘪的皮肤下,虽然依旧毫无血色,却奇异地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活人的生气!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的眼神——之前被恐惧和疯狂占据的空洞,此刻被一种劫后余生、近乎虚脱的茫然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第一次真正呼吸到了空气。
她没死。邪婴被灭,那股强行抽取她生机的恐怖联系被斩断了。
林默的目光没有在苏晴身上停留太久。
他强忍着身体内外的剧痛,视线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投向主卧洞开的房门深处。
根源未除!
那散发着无尽怨毒和禁锢气息的“聚阴盆”还在!
那才是小鬼力量真正的巢穴和凭依!
若不彻底毁掉它,小鬼的怨念随时可能借助盆中邪秽重新凝聚!
“扶…扶我起来…”林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看向苏晴,眼神冰冷,不容置疑。
苏晴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得一激灵,身体猛地一颤。
此刻的林默,在她眼中不再是那个落魄的风水师,而是浑身浴血、眼神却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
她连滚爬爬地挣扎过来,枯瘦的手臂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将林默从冰冷的地毯上搀扶起来。
林默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后背符骨处的剧痛随着移动疯狂加剧,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他咬着牙,几乎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苏晴身上,踉跄着,一步步挪向那扇如同地狱入口的主卧门。
卧室里,依旧残留着浓郁的阴冷气息。
巨大的梳妆镜映照出林默苍白如鬼、嘴角带血的脸,以及苏晴惊恐万状的表情。
房间中央,那个扭曲蛇形底座托举的金属“聚阴盆”,静静地立在梳妆台旁。
盆中那几株妖异的黑紫色植物,此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邪气,变得枯萎焦黑。
但盆底那层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液体,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毒和禁锢气息!
天眼虚弱地开启。
林默的视线穿透那粘稠的暗红液体,锁定在金属盆底一个极其隐蔽的、布满复杂符文的暗格上!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混杂着婴儿啼哭怨念和骨殖阴寒的邪异波动,正从暗格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正是小鬼的核心载体!
“锤子…或者…重物…”林默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惊恐地看向那个聚阴盆,眼神充满了抗拒和恐惧,仿佛那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
但接触到林默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连滚爬爬地冲出卧室,很快拿着一把沉重的黄铜镇纸—显然是书房里的装饰品,跑了回来。
林默接过冰冷的黄铜镇纸,入手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调动起符骨深处那点刚刚滋生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混合着口中残余的、饱含阳气的精血,猛地喷在黄铜镇纸之上!
嗤!
精血落在镇纸上,瞬间腾起细微的白烟,一股微弱的纯阳破煞气息弥漫开来。
“破!”
林默低吼一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抡起沉重的黄铜镇纸,狠狠砸向聚阴盆底部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