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正厅灯火明亮,檀香淡淡弥散,装饰古朴庄重,彰显着陆家青州第一权臣的身份。
厅中已有五六名大夫各自分立,他们胸前绣有各自医馆的徽记,眉宇间多有傲气。
厅内的氛围颇为肃穆,但却掩盖不住几分彼此暗地较劲的意味。
“唉,李老太太这‘脚气病’看似老毛病了,可连月来反复,恐怕不单是筋骨的问题啊。”
“不错,卢大夫说得极是,我看恐怕还要从脏腑入手。”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李老太太的病情,却在这时,被门口的动静打断。
林一等人随着胡师爷步入陆府正厅。
为首的一位老大夫扫了他们一眼,年约六旬,穿着暗青色直裰,头戴黑帽,留着花白短须,面色带着几分傲气。
他目光微沉地望着林一和鄢雯。
林一认得此人,乃博爱堂的卢成业,号称“青州手诊第一人”,自诩医德高尚医术无双。
卢成业一眼扫过鄢雯,忽地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仁医堂这次会派陈洛前来,竟然只是遣来一名女流?女人行医,真是荒唐!”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名来自同道医馆的大夫便纷纷点头。
有人附和:“是啊,老夫行医三十年,尚未见女子能胜我半分。”
“岂止女子?听说仁医堂近来招了一名年轻小子,还是什么开膛破肚的异术之徒,也敢称大夫?”
“卢大夫说的是,如今这医界也不讲规矩了。”
“哪里来的小姑娘,也敢来这陆府会诊?”
鄢雯面色微变,刚欲开口辩驳,却见林一已微微皱眉,往前一步。
他淡声道:“我们仁医堂,从不分男女,只看医术。”
卢成业挑了挑眉,略带讥诮地看着他:“你又是何人?听你口气倒是气派。”
林一神色不变,拱手而答:“在下林一。”
“原来是那位专门切人腹肚的林大夫。”
卢成业冷笑,“你那开膛之术,便是江湖术士的把戏,哪能在贵人病症前胡来?”
林一微微一笑,丝毫不为所动:“我林一所学虽旁门,却从不欺骗于人。今日我是为李老太太前来诊病,雯姐随行,只是怕我一人应付不来,毕竟在仁医堂,我只是最末流……”
他话音未落,便感觉左臂一紧,一股钻心的痛袭来。
“嘶……”
他险些没喊出声来,原来是鄢雯趁机狠狠掐了他一下。
林一龇牙咧嘴,尴尬地咳了一声,向她投去一个“我开玩笑呢”的眼神。
随后,鄢雯上前一步,朝主座上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行礼。
“陆老爷,林一方才不过戏言。我仁医堂得知李老太太病重,十分忧虑。可惜馆内诸事繁多,陈伯实在脱不开身,因此遣我二人前来,还望见谅。”
那中年男子年约五十,身着赭色官袍,气宇轩昂,面色沉稳,不怒自威。
正是青州县尊,陆鸣庭。
他将茶盏轻轻放下,目光深深打量着林一:“你便是林一?你最近可谓风头正盛啊。连破两桩大案,又创青州外科之先例。仁医堂有你二人来,陆某自然信得过。”
林一谦逊一笑,拱手作揖:“大人过奖,在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谦虚是好事。”陆鸣庭轻轻颔首,“既然人都到齐了,闲话少叙,来人,去把老太太请来。”
不多时,一名身着素蓝色衣裙的婢女推着轮椅缓缓进厅。
轮椅上的老太太年近七旬,鬓发苍白,面容清瘦却带着几分端庄,身着素蓝绣花对襟褙子,胸口缀有白玉扣环,手上盘着一串旧佛珠。
虽坐着不动,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