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留话柄,她还是先去给二伯母家挑了水才出发。
还不到正午,阳光就火辣辣地烙在身上,姜婵眯起眼,记忆中通往镇子的土路在热浪中微微扭曲,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偶尔经过的村民也都低着头匆匆赶路,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丫头。
“丫头!”
一个沙哑的声音吓得姜婵一激灵,差点把空间里的枪拽出来。
她转头,看见村里孙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篱笆边,浑浊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孙婆婆。”姜婵学着原主的语气小声应道。
“快晌午了,去哪儿?”
“去……去河边挖点野菜。”姜婵低头看着自己露出脚趾的布鞋。
孙婆婆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撒谎!河在东边,你往西走干什么?”
姜婵正绞尽脑汁想借口,老人却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是不是去找你大伯要粮食?听婆婆一句,明儿再去,你大伯今早从镇上回来,脸色黑得像锅底,这会儿正拿婆娘孩子撒气呢,你别去触霉头。”
姜婵松了口气,顺着话头道:“谢谢婆婆提醒。”
孙婆婆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从怀里摸出半块黑乎乎的饼子,叹了口气,“拿着,可怜见的,跟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命苦……”
干硬的高粱饼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姜婵却感到鼻子一酸,这是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情绪。
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吃的东西有多重要,连忙推辞,但最后也拗不过,只得轻声道谢,把饼子揣进怀里,闲聊了两句后转身往回走,等拐过一道土坡,确认孙婆婆看不见后,她才绕了远路,重新转向镇子方向。
“得快点……”姜婵加快脚步。
镇子比记忆中更破败,黄土夯实的城墙有几处已经坍塌,守门的差役懒洋洋地靠在阴凉处打盹,姜婵低着头混在几个农妇中间走了进去。
“永昌典当”的招牌挂在一栋两层木楼前,黑底金字的匾额已经褪色,姜婵在对面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两个衣着褴褛的男子先后走出来,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襟走进去。
铺面不大,光线昏暗,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个五十来岁的瘦削男人,正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看一本账册,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当什么?”
姜婵咽了口唾沫,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银镯子。”
掌柜这才抬眼,目光在姜婵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上扫了一圈,微微皱眉,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账本,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黑绒托盘,“拿出来看看。”
银镯落在绒布上发出闷响,掌柜用两根手指拈起来,先掂了掂分量,又对着光看成色。
“胎体还算厚实,但做工普通,成色……”他瞥了姜婵一眼,“七成银最多了。”
姜婵抿着嘴没说话。
掌柜把镯子放回托盘,“活当还是死当?”
“有什么区别?”姜婵谨慎地问。
“活当,给你三个月赎当期,月息二分,当期银一两二钱。”掌柜语速很快,像是背台词,“死当,东西归我,银三两,当场结清。”
姜婵心跳加速,三两银子!根据原主记忆,一石米(约50公斤)在丰年不过一两银子,如今大旱,粮价飞涨,不知道什么价,但三两也足够买不少粮食了。
她假装犹豫,而后道:“死当,对了,这个耳坠麻烦掌柜的再瞧瞧。”
老板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耳坠的瞬间凝固了。
他迅速拿起耳坠,对着光仔细端详,眼睛越睁越大。
“这……这珍珠色泽均匀,形状完美,银托的做工……”他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刺向姜婵,“这东西来路可正?”
姜婵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她现在的模样,即便已经尽力收拾,也掩盖不住营养不良的苍白脸色和粗糙的双手,确实不像是能拿出这样精致首饰的人。
但末日里练就的伪装本能让她立刻红了眼眶,“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她低下头,“我爹娘前些年染病去了,现在在伯父家讨生活……”
她扯了扯自己粗糙的衣角,“伯母待我不好,这几天连稀粥都快喝不上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拿出来典当……”
老板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姜婵,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耳坠,“这工艺,不像是本地匠人的手艺啊……”
“我娘说,这是外祖父年轻时从南洋带回来的,”她急中生智,“一直留着,说是留给我作嫁妆。”
老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南洋来的东西确实工艺不同,他又检查了耳坠许久,终于开口,“想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