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的沈少游拧紧眉头:“原以为她入主大皇子府,总能为沈家谋些好处……”
“好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沈铎冷笑,“一个谋逆罪人的皇子妃,如今是催命符!更别说——”他目光如刀剐过两个儿子,“大皇子府阖府上下全都死光,连家畜都未能幸免,她却还活着,身上还背着谋害皇子的嫌疑!”
沉默在室内蔓延,灯芯“噼啪”爆响。
“沈家,绝不能被她拖累。”沈铎的视线钉住沈少瑾。
沈少瑾喉结滚动:“父亲,她终归是……”
“是什么?”茶盏突然横扫落地,碎瓷溅上沈少瑾的袍角,“沈家百年基业,不是给她陪葬的!”
灯影里,沈少瑾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他想起父亲想处置苏清澜那晚,也是这般冷血无情。
“儿子明白。”沈少瑾转身没入夜色。
沈少游望着兄长消失的方向,攥紧了袖中的手。沈少瑾果然比自己心更狠!
深秋的北风裹着湿气钻进牢房,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往人骨缝里扎。沈如烟蜷缩在墙角,那床霉烂的棉被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裹住她发抖的身子。她踉跄着站起来,踮脚去够高处的小窗——风刮得太冷了。铁栅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正被乌云吞噬。
“省省力气吧。”狱卒提着油灯晃过,“谋害皇子的重犯,还当自己是侯府千金呢?”
沈如烟蜷缩着蹲下来。狱卒靴底碾过潮湿的稻草,在沈如烟牢门前停下。她迅速垂首,遮挡住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三日了。按理说,被关进来的大家小姐,家里人都会来打点一二。更何况,沈如烟还是镇北侯嫡女!可这些狱卒照旧往她饭食里掺砂石,照旧在她够不到水碗时哄笑。唯一的仁慈,不过是没像对待其他女囚那样,毁人清白。
沈如烟垂眸,指尖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尚不显怀,却已成了她唯一的生机。但也许并非沈家打点过什么,而是因这腹中胎儿终究流着大皇子的血。无论这血脉来得如何不堪,终究沾了王室的边儿。
沈如烟忽然打了个寒颤,苏清澜那日的话语,此刻竟如附骨之疽般在脑海中复苏。【苏清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们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什么?拭目以待沈家会来解决她么?不可能!嫡亲的血脉!绝无可能!但她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