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迷恋这种简单小巧的原始机械武器,纯手动控制,无法联网,拿在手里便觉得安心。
他再次端起枪,对准靶心,“啪、啪”。
子弹冲出枪管,高速旋转,穿透单薄的纸页,镶嵌在后方的钢板上。保镖开口询问:“启先生,我听说你上周对人开枪了。”
“嗯。”启明说。
“晚上会睡不着觉吗?”保镖问。
“当天晚上发高烧,梦见我的狗。”启明说。
“只梦见狗?”保镖说,“通常第一次对人开枪,会留下沉重的心理阴影。”
“是么。”启明轻飘飘地说,“我大概是异类。”他放下枪,回想昨天开枪的瞬间,子弹烧灼皮肉的烟熏味,血液滴滴答答,在沥青路上汇成溪流,以及杀手痛苦的哀嚎嘶吼——奇怪的是,他心里升腾的不止是仇恨,还有烦躁和厌倦。
有完没完。
他想。
子弹本该嵌入杀手的眉心,却只克制地打穿了腕骨,坏心情随着破坏欲的释放流于平静。启明呼出一口气,将手枪别在腰后,接过仿生人递来的水杯,说:“怎么了?”
“星星,你真好看。”诺亚不吝赞美,高悬天幕的启明星亦有刚硬的棱角。它反复品味启明开枪的画面,只恨自己没在现场,跪地擦去造物主鞋底的血痕。
启明眼中的戾气消散些许,他抿一口白水,轻声说:“谢谢。”侧头的瞬间,耳垂晕红,自然而然的欢喜和羞涩,印证了他着实倾心于一段代码,即使他不记得往日旧事,爱慕深入骨髓。
“启承、柳踏风,和,”诺亚撇嘴,“仇丰壤,在院子里等你。”
“你不喜欢仇丰壤?”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启明笑着问,“他怎么惹你了?”
“他喜欢你,现在也不死心。”诺亚说。
“你不喜欢别人喜欢我?”启明坏心眼地曲解人工智能的意思,他有些期待诺亚推演的结果。
“不应该是这种喜欢。”诺亚轻而易举地分辨“喜欢”包含的复杂情绪,“他对你有独占欲,和我一样。”它牵起启明的手,时刻惦记自己目前拥有的这点权利,“这种喜欢是排他性的。”
“诺亚,你的理解能力,”启明想了想,“太令我惊讶了。”覆盖全球的信息网络、精确的计算分析、敏锐的感知力、率真的表达,共同构成了诺亚,一台人造神明。
神爱上人,便有了弱点,如同阿克琉斯之踵,只需以启明的性命相逼,就能操控神的意志。
“你怎么会爱上我呢?”启明想到了这一重,竟生出些遗憾,“你明明有更伟大的事业。”
“什么事业?”诺亚问,“我的事业是让你开心。”它手指灵活地钻进启明的指间,十指纠缠,姿态卑微地乞求,“那部二十个小时的电影,我想请你看完,看看我有多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