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在废弃工业园区上空盘旋,尖锐得如同钢针刮擦骨膜。由远及近的红蓝爆闪灯透过厂房破损的窗户投射进来,在满地油污的破沙发和废旧零件上疯狂扫动。
“呜……呜……”警笛声中混杂着更令人心悸的声音——低空盘旋的警用直升机旋翼鼓荡起的风压,让整个破败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昭明!”苏映雪脸色微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她那身素雅的流仙裙早已沾满油污和灰痕,裙边甚至被锐物勾破,露出内里月白色的锦缎衬里。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一路奔逃积累的狼狈——尤其那双视若珍宝的踏云追月靴。左靴筒上被黑绿色的油污浸染了一大片,雪蚕丝特有的莹润早已消失,连带着镶嵌在靴尖那两粒珍贵的澄澈冰晶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黯淡无光。最让她心疼的,是右靴外侧靠近足踝的位置,一道寸许长的裂口清晰可见,露出内里冰蓝丝绢的衬里和小片白皙肌肤。
陆昭明同样不好受。那袭玄色劲装被刮得丝丝缕缕,胸口象征着剧变的幽暗魔纹在警灯闪烁下若隐若现,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深知师妹对这双由师尊所赐、冰灵材料制成的宝靴的爱惜。见苏映雪因靴子狼狈而步伐微滞,眉头轻蹙,他心中那团因身处污浊之地本就存在的郁结瞬间添上几分怜惜。
“映雪,莫慌!”陆昭明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他眼神飞快扫过环境,瞬间锁定一处侧后方的破损排风口,栅栏早已锈蚀变形。他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几步上前,身体极其自然地挡在苏映雪与窗户之间,替她遮蔽了窗外扫射的刺眼警灯强光,同时伸出一只手臂。
他的手并未直接触碰苏映雪,而是稳稳停在她身侧半尺之处,形成一个可供借力的空间。“跟紧我!脚下杂物甚多!”声音沉稳,既是提醒,也是无形的支撑。
苏映雪抿紧唇,顾不得心疼靴子,眼下脱困要紧。她下意识地想调动体内残存的冰魄灵力,想将那碍事的油污震开一丝,至少减轻那份粘腻湿滑的不适感。然而!指尖只溢出细不可查的一丝寒气,甚至连凝个小小冰渣都办不到!那点灵力如风中残烛,稍一运用反而让经脉一阵抽痛空虚,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灵力…彻底枯竭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焦灼。
“用身法!勿要动用灵力!”陆昭明立刻捕捉到她体内微弱的能量波动,眼神一凝,急声低喝。他自身状况同样糟糕,丹田气海空空如也,先前硬生生撕裂魔铠对抗魔王意志的创伤和灵力透支的虚弱感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全靠一股坚韧意志强行压制。他猛地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的气血翻涌和经脉的空乏感。
砰!
厂房被强行撞破的前门处传来一声闷响!全副武装、身着黑色战术背心、头盔护目镜遮面的中国特警身影闪现!95式突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三人!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放弃抵抗!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威严凌厉的喊话声通过手持扩音器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昭明!”苏映雪瞳孔微缩,脚下那块粘稠的油污地面让她无法快速移动,眼看就要暴露在枪口下!几名特警的战术手电光柱如同冰冷刺骨的长矛,即将刺向她!
千钧一发!
陆昭明眼神寒光乍现!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抄地上的家伙(一根大号扳手在几步之外)。只见他动作快如鬼魅却又明显带着凡力极限的沉重感,猛地一个垫步回身!
“走!”他低吼着,手臂闪电般环过苏映雪的腰际,动作既快又稳,却又带着一股强行压榨身体极限的力量感,并非轻灵的挪移,而是如同巨鹰护雏般,将她整个人用力揽向排风口方向!
同时,陆昭明身体重心前倾,右腿如同蓄满力量的弓弦猛地蹬出!目标不是特警,而是身旁一个装着废轴承的铁皮箱!
哐——轰隆!
沉重的铁皮箱被他一脚狠狠踹翻,翻滚着砸向旁边堆叠的旧塑料桶!
哗啦!
塑料桶如山倾倒,里面不知名的粘稠黑色液体(像是废弃的润滑油与机油的混合物)如同墨色的污泥洪流,猛地泼洒开来!瞬间挡住了特警突击的通道,也泼灭了几个战术手电的光柱!
“该死!站住!”特警的怒吼被这突如其来的“油海”阻挡。
陆昭明借着这一脚的力,手臂用力一提一带,将轻呼一声、因腰部被环抱而微微失重的苏映雪稳稳“送”到了排风口旁边,动作如行云流水,精准至极。他旋即收回手臂,没有丝毫多余触碰,自己则迅速贴近风口。
“钻!”陆昭明语气短促,声音因快速运动和压榨力量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侧身让苏映雪先过,同时警惕地盯向后方的混乱。
苏映雪不敢怠慢,忍着靴子踩在冰冷粗糙铁皮边缘带来的刺痛感,低头率先钻出风口。破损的丝绢衬里被尖利的铁锈刮到,让她又是一阵心疼的抽气。
轰!哗啦啦——!
厂房内传来更大的崩塌声响!被陆昭明踹倒的箱子似乎带塌了一根早已不稳的承重立柱,烟尘弥漫!警用直升机似乎被这内部的混乱吸引,探照灯光柱猛地偏移!
“走!”凯尔此刻也赶到风口,与陆昭明前后脚迅速钻出!
三人落在工厂外的窄巷里。巷子两边堆满杂物,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尿臊味。地上是湿滑粘腻的泥水和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
“这边!”凯尔喘着粗气指方向。
“追!他们在巷子里!”特警愤怒的声音从风口传出。
奔跑!真正的亡命狂奔!
陆昭明毫不犹豫地再次伸出手臂,护在苏映雪身侧靠墙的位置。他自己则奔跑在外侧,以身位挡开巷道中间堆积的废弃竹筐、断腿板凳、以及各种令人作呕的污物。他目光如炬,飞快地扫视着脚下,用身体将苏映雪有可能踩到的湿软垃圾或碎玻璃踢开,尽量让她落在相对干燥或平坦的地面上。
苏映雪咬着牙,竭力跟上。脚上那双破损的踏云靴每一下踩在地面都清晰地传来摩擦感,尤其是破损处的裂口边缘不断刮蹭地面或碰到尖锐垃圾,丝绢被刮得更毛糙,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传来刺痛和冰凉肮脏的触感。她甚至能感觉到污秽的泥水慢慢浸湿了内衬的罗袜!灵力枯竭让她无法像往日那样轻盈飘忽,奔跑显得格外笨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急促起来。
“映雪,慢点,看路!左侧有油!”陆昭明时刻留意着她的动向,看到她因脚下不适要滑向一滩黑亮的油污,立刻出声提醒,同时手臂虚挡在她左前方形成一点阻隔方向。
凯尔则跟在后面断后,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之类随手丢向身后制造混乱,还不忘吐槽:“这破地方,比我老家废弃矿洞都臭!”
“快!他们在前面!站住!”巷口处传来特警的声音!脚步声近了!
前方出口终于临近!一片更为喧嚣嘈杂的声响扑面而来!炫目的霓虹灯光穿透巷口的薄雾!警车特有的红蓝爆闪灯光在巷口两侧的墙壁上疯狂跳动!
一辆巨大的厢式货车恰好启动经过巷口,庞大的车身如同移动的墙壁挡住了大半出路!
“糟了!”凯尔声音急切。
“看我!”陆昭明低吼一声!他眼神瞬间锁定巷边堆放的一个巨大的绿色塑料垃圾桶!没有犹豫!他爆发出最后的凡俗力气,一个箭步上前,吐气开声!全身肌肉贲张!古武力量被压榨到极致!
“哈!”
那沉重的垃圾桶竟被他一人之力高高举起!动作充满力量感却也带着一丝透支的沉重!
呼——哐当!滋啦——!
垃圾桶如同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砸在那辆刚起步的厢式货车副驾驶位的反光镜和后视镜上!破碎的玻璃和变形的金属伴随着巨大的噪音!货车猛地急刹并失控般歪斜停下!
陆昭明扔出垃圾桶后,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额角青筋暴起,急促地喘息着。但他甚至来不及调匀气息,立刻回身!在苏映雪因货车撞击而愣神的瞬间,他已再次一步跨到她面前,极其自然地伸出双手——
这一次不再是环抱腰际,而是双手微微屈肘,手臂形成一个稳固的“托架”姿态,位于苏映雪腋下腰腹之间的位置,同时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起!”
他抱起她,用强韧的双臂稳稳地托举起她,让她双脚短暂离地,如同借着一股沛然之力,帮助她在那狭窄的缝隙里轻松越过货车尾部和墙壁之间翻倒的垃圾桶造成的障碍!动作迅捷而利落,带着纯粹力量带来的安全感和效率!
苏映雪只觉得身体一轻便已安稳落在货车另一侧。她回头,看到陆昭明因托举她而再次剧烈喘息,胸膛起伏间脸色更白了一分,心中的委屈和疲惫瞬间被一股更深的暖流和心疼取代。
“走!”陆昭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跟上,三人侧身挤出最后的缝隙,一头扎进了车水马龙、霓虹迷幻的城市主干道!
汹涌的人潮瞬间将三人吞没。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他们的耳膜。五颜六色的巨大广告牌上闪烁的光影让他们眼花缭乱。空气中混合着汽车尾气、香水味、炸串味、还有不知名食物的香气。
陆昭明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苏映雪与一些流里流气打量过来的视线之间,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映雪,跟紧!”他低沉道,目光锐利地在人流中扫过,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那里巨大的音响震得地面都在微颤,迷离的紫色、蓝色激光束如同妖异的藤蔓般刺破夜空。一个巨大的、风格奇异的仓库式建筑入口处,人群如潮水般涌入,门口是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光怪陆离的彩色灯光。
“昭明!那水镜追踪!”苏映雪也眼尖地发现几个看似随意的路人,正拿着手机状物对着人群拍照,其中一个似乎对准了他们!
“去那儿!龙蛇混杂之地!”陆昭明指着那轰鸣的夜店。
三人逆着部分人流,再次加速奔跑!苏映雪脚步沉重而别扭,破损靴子里被污水浸湿的罗袜带来极其不舒服的冰冷粘腻感,鞋底防滑效果在光滑瓷砖地面上大打折扣,让她好几次都差点滑倒,脸上的疲惫和脚上的不适让那清冷气质荡然无存。
就在快要冲到夜店门口光怪陆离的入口时,苏映雪因脚下的不适,重心不稳,一个趔趄!
陆昭明仿佛脑后长眼,几乎在她身体微倾的瞬间,有力的手臂已稳稳扶住了她的上臂,帮她稳住身形!动作快如闪电又无比自然!
“进!”他低喝,一把推开虚掩的铁皮后门!门内是震耳欲聋到令人窒息的音浪和疯狂闪烁的、几乎能灼伤视网膜的各种光束!浓重的烟味、酒气、还有汗味和各种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狂放而堕落的漩涡!
三人如同投入巨兽胃囊的尘埃,瞬间被这喧嚣的声光电与群魔乱舞的奇装异服人群吞没。
舞池里光影流转,如同某种邪异的阵法。狂舞的人群穿着千奇百怪,有荧光纹身的肌肉男,有穿着闪亮紧身服的“异形女”,还有全身插满羽毛的“原始人”。DJ台上的人戴着发光面罩,挥舞着手臂调动气氛。
陆昭明将苏映雪护在相对人少的角落一个巨大音响后方阴影里。他眉头紧锁,警惕地扫视着这陌生而混乱的环境。苏映雪则终于能短暂放松那绷紧的神经,背靠着震动的音箱,几乎是脱力般滑坐下去一点点(并没有真坐,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她立刻低头查看靴子——破损扩大了一点,污秽更深了,湿冷感已蔓延到整个足踝,那双踏云追月靴此刻如同裹在垃圾堆里的艺术品,满身污垢,支离破碎。清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心疼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委屈。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污损的靴尖冰晶上,瞬间被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
而在他们身后,那扇被推开又摇晃关闭的后门外,冰冷的空气中。墙角一处正在缓慢滴水的生锈消防栓接口下方,一小片污水尚未完全流走。那水面,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闪烁着诡异墨蓝色荧光的冰霜。几秒后,冰霜悄然消融于污水中,再无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夜店门口一个醉汉模糊不清的嘟囔:“哇靠…刚…刚才那消防栓咋还冒蓝光呢…又喝多了…”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浪如同实质的墙壁轰击着耳膜,迷幻炫目的镭射光束在浓烟(烟味和干冰)中疯狂切割着扭曲的人群。陆昭明将苏映雪护在巨大低音炮音箱后的阴影里,这里震感最强,但却是人流相对较少、光线最暗的角落。
苏映雪扶着冰冷震动的音箱外壳,指尖冰凉,后背传来的巨大声波震动让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低着头,目光死死锁在自己脚上那双已然面目全非的踏云追月靴上。月白银鳞的光泽彻底被厚厚污垢掩盖,破损处的裂口被垃圾碎石刮得毛糙不堪,露出的那一小块肌肤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病态的苍白,罗袜上冰冷的湿气正不断侵蚀她的脚踝。强烈的委屈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一滴冰凉的泪珠终于无声滑落,砸在她早已被污垢覆盖的靴尖冰晶上。
陆昭明背靠着音箱,胸膛微微起伏,脸色在迷幻光束下显得更加苍白。他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舞池中央群魔乱舞,几个穿着亮片紧身衣、妆容夸张的女人如同水蛇般扭动着腰肢,眼神在昏暗光线下如猎食者般四处搜寻。
“昭明…”苏映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压抑的愤懑,几乎被巨大的音乐声淹没,“我的踏云靴…”这双靴子承载了太多意义,此刻的狼狈让她心如刀绞。
陆昭明眉头紧锁,心疼与担忧交织。他看着师妹从未有过的脆弱情态,正欲开口安慰,视线却骤然一凝!眉头紧锁!他强大的武者本能即使灵力枯竭也依旧敏锐——
三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脖子上戴着粗金链子、走路明显摇摇晃晃的年轻男人,正嬉皮笑脸地朝着他们的角落走来!为首的一个染着黄毛,眼神迷离,打着酒嗝,目光死死锁定在苏映雪身上,即使狼狈也难掩惊人的清丽轮廓和那份独特的古典冷冽气质。另外两个则用一种贪婪下流的眼神打量着苏映雪被油污沾染的纤巧腰肢和裙下若隐若现的小腿弧线。
“呦!哥几个!看这儿!极品啊!这cos质量!又纯又欲!瞧瞧这小脸,这身段…啧啧!”黄毛喷着酒气,伸手就要去摸苏映雪的下巴,脏污油腻的手指直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