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陈轻舟。
这个名字在济世药堂几位医师、学徒和账房先生听来可谓如雷贯耳。
先不说他接替王纪成为济世药堂的新任掌柜,单单他入赘萧家成为二小姐萧惊鸿夫君的身份,便让他们不敢轻视。
何况近日以来,蜀州城内多有传出陈逸之名。
虽然褒贬不一,但是总归可以确定他是出了名的不守规矩。
因而这几位被葛老三逼到角落的医师、学徒和账房先生,此刻倒也挤出一张笑脸。
恭敬行礼,口呼掌柜。
陈逸自是平静以待,拿出方才药铺老板签字画押的笔录,拍在身侧的桌上。
“隔壁药铺之事,便是我不说,相信你们自己心里也都清楚个中情况。”
“所以我不想听你们废话,只管把你们知道的,你们做的一五一十的写清楚,画个押。”
陈逸顿了顿,目光扫过愣神的几人,淡淡说道:“敢贪墨定远侯府的银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这话不可谓不重。
但是据药铺老板所写,五年来,单他一人就捞了不下千两纹银。
济世药堂的王纪更不消说,万两或许差点儿,大几千两银子总归有的。
余下的医师和账房自然也有分润,差别只在于他们拿的银钱少一些而已。
听到他的话,药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几名医师和账房的年龄老成些,尚还沉得住气。
另外的学徒却已是吓得脸色苍白,双腿打着颤儿,慌忙跪倒求饶:
“掌柜的明察,我们来此只为学门手艺,不但没有拿过一分银子,每月还得给药堂交些学费。”
“掌柜的明察啊。”
陈逸瞥了一眼,“把你们知道的写清楚即可,若有与他们所写内容有出入,你们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多,多谢掌柜的。”
几名学徒根本没办法顾及医师、账房的心情,都已经吓破了胆。
外地人或许不知,但是他们这些本就在蜀州出生长大的人,怎会不清楚“定远侯”三个字的意义?
真要是被萧家知道他们所作所为,掉脑袋都是轻的。
甚至可能牵连家人,闹不好就全家流放岭南苦寒之地去了。
学徒们不足挂齿,陈逸的目标也不是他们。
此刻他看着无动于衷的医师和账房,问道:“不打算配合?还是说有恃无恐?”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身着锦衣马褂的账房上前说道:
“掌柜的,您方才说的我等虽然承认确有其事,但这银子乃是药堂经营分润,并未违反大小姐订立的规矩。”
陈逸笑着摇头,“我倒是第一回见有人把贪墨主家银子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账房再次弯腰行礼,“劳不得掌柜的夸,实在是我等都是依照前任掌柜规矩做事。”
“不说勤勤恳恳,但也本本分分,不该我们拿的银子一分都没多拿。”
陈逸依旧笑着,不得不承认他还有几分诡辩的本事。
“你既是账房,那我问你,每月上交萧家银子可是定额的?”
“是。”
“那么超过的部分,你们是否就让那些病员推去旁边药铺依方拿药?”
账房迟疑着点头,“掌柜的说得对。”
陈逸笑容一收,“既如此,那你便去衙门走一遭。”
“若是知府大人也认为你做得对,且符合大魏律法,我不仅不罚,还会重重奖赏你。”
“甚至我还会在蜀州各城张贴告示,以此宣扬你们是如何恪守本分,如何为萧家效力的。”
“……”
账房面色微变,压低身体不敢抬头,“掌柜的原谅,我,我这就写。”
陈逸斜睨他一眼,旋即看向几位医师,“你们呢?”
“不敢劳烦掌柜的,我们这就如实写来。”
一时间,药堂内再次安静下来,几人都咬着毛笔,在纸上写出他们几年来所为。
陈逸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对那位账房的心理有了些想法。
别看他只是小小的诡辩一二。
但从这一点便不难看出萧家,或者说萧婉儿平日里是如何待他们的。
说好听点叫用人不疑,说难听点就是规矩不严、奖罚不分,太过心慈手软了。
换做寻常时候,陈逸或许会夸赞萧婉儿人美心善。
但是在如今萧家内忧外患的境况下,点滴错漏都可能满盘皆输啊。
一旁的葛老三看不到那么长远,却也知道姑爷是立威了。
单单一位药铺老板就贪墨萧家千两银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幸好姑爷发现了,不然萧家损失就大了。
没过多久。
正当几位医师、学徒和账房写着各自贪墨银钱时,刘四儿压着王纪赶来。
字面意义的压着,几乎五花大绑,连嘴都给王纪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