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找个婢女问问,可走了一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正奇怪,忽然听到远处一阵窸窣声响。
像是有人说话,但又不太像,宋枕棠奇怪地皱了下眉,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走去。
就这么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深处,一座修筑精巧的八角亭出现在眼前,宋枕棠抬头一看,亭上一块匾额,上面题着“有娴”二字。
很少有亭子会起这样的名字,何况还含着府中姑娘的闺名,这实在奇怪。
而且……
这匾额上的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好像是二哥的字,宋枕棠想着,正察觉到不远处有极轻的交谈声,这次她听清了,就是宋长翊的声音。
因着出门的缘故,宋长翊今日没穿平日的蟒袍玉冠,而是一身最寻常的月色锦服,在浓翠竹林的掩映下,更为他
添了几分温和儒雅。
他此时站在几根绿竹前,身前有人,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住,瞧不出是谁,两人似乎离得很近,低声交谈着,听不出具体内容,却能隐约听出他温柔调侃的语气。
是阿娴表姐么?
宋枕棠还从未见过自家皇兄和谁用这般语气说话。
正想着,忽然见宋长翊手臂一动,揽住了对面人纤柔的腰身,而后谈笑声尽收,他忽而倾身,将人压在竹上侵略般地吻。
宋枕棠正要迈出去的脚步倏地一顿,整个人像是被人凌空抽了一棍似的,僵硬得没了下一步动作。
其实从她的方向,并不能完全看清两人的表情,但顺着两人腰间彼此交织的香囊玉佩,也能猜到他们的动作是如何的亲密缠绵。
在宋枕棠的心里,她的太子皇兄就是这时间最尊贵、最温文尔雅的男子。
而裴之娴,则向来都是娴静、规矩、知书守礼的,就如这此间绿竹,清雅脱俗。
但是现在,两个人凑在一起亲吻,把身后的竹子都压弯了,传来了刺耳的吱呀声。
宋枕棠这才恍然回神,再不敢看,蹑手蹑脚地飞奔逃开。
身后,宋长翊也终于松开了怀中人的细腰,裴之娴被他亲得浑身发软,没了支撑就如烂泥一般往下滑。
宋长翊一把将裴之娴抱起来,穿过竹林回到有娴亭,却没放人下来,而是竖抱到了石桌上。
他意犹未尽地在裴之娴眼睫上轻触,只见那一对浓如鸦翅的睫毛抖得乱颤。
裴之娴眷恋地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问:“刚才好像有人进来了,是不是轻云进来送茶了……”
宋长翊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轻声道:“不是丫鬟。”
裴之娴茫然抬头,“那是谁?”
想到方才那不小的动静,宋长翊闲勾了一下唇角,笃定道:“是阿棠来了。”
裴之娴一愣,方才还盛着情/欲的双眸瞬间被惊吓填满,“阿棠……她,那她岂不是看见了?”
宋长翊安抚地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明明知道有人来,方才还揪着我的衣领不放,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襟,调笑道:“太子妃,孤的衣服都被你抓皱了。”
裴之娴羞恼地推了他一把,宋长翊揽着人低声安慰,两个人亲昵调笑一阵。裴之娴后知后觉地有些担心,“表哥,你我尚未成婚,眼下这般被阿棠瞧见,她会不会觉得我……”
宋长翊如何猜不出她心里的担心,曲起食指在她眉心轻敲了两下,“你也算是和阿棠一起长大,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吗?别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裴之娴总算放下了心,但毕竟是被妹妹瞧见了那样亲昵的事,她把半张脸埋在宋长翊宽阔的胸膛,羞声道:“也不知阿棠跑去了何处,表哥,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宋长翊抚着她后背的动作轻顿了一下,说:“想来她是来找你的,我就不去看了,你去瞧瞧吧。”
裴之娴在他怀中乖巧地点了点头。
宋枕棠一溜烟地跑远,眼看着快到竹林门口,估计孟值等人还在外面守着,她这才放慢了步子,恢复了如常的端庄姿态。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孟值瞧见她不免诧异,宋枕棠感觉到他的视线,还以为是自己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不由得有些心虚,她反手挡住脸颊,快步离开了竹林。
原本想直接离开郴国公府的,但宋枕棠怕这样显得太过心虚,二哥那么聪明敏锐的一个人,知道她来过又离开,定然能猜到她为何要走。
想了想,她还是叫人先带她去了她从前在郴国公府留宿时住的院子。
房间里的布置摆设都没变,宋枕棠随意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看,指尖匆匆翻过数页,却没有一个字映入脑海。
宋枕棠伏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书页看,实际上想的都是刚才看到的情形。
她一直都知道,阿娴表姐和二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都说不准两个人是何时生出的感情,但到了该定亲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就自然而然地为他们订了婚。
她知道两人之间有情,但具体如何,却是半点不懂了。
在她心中,二哥向来是最温柔的,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宽和,平时根本看不出对阿娴表姐有何不同来。
两人相处时,阿娴表姐也一向规矩守礼,即便早就是既定的太子妃,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逾越界限的行为。
但怎么都没想到,私下里两人竟是这般相处的。
方才听到的细碎交谈声似乎还在耳畔,唇齿相触的暧昧水声更是让她脸红耳热。
她抓着书册捂住脸,心里既羞又难堪,怎么近来她净想着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