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成功达成所愿,司清嘉倒觉得,自己病这一场,也是值得的。
赵弦月虽然看不上柳寻烟,觉得这妇人惯会装模作样。
表面上温柔贤惠,实则以色侍人,勾引秦国公,诞下了司菀这个孽种。
但这么多年来,无论柳寻烟风评如何,对待姑母和清嘉都是极好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如今更是代清嘉受过,被姑母剃光了头发。
赵弦月年幼时,曾经惹恼了父亲,太师为了让她长教训,也用了同样的手段,剃光了她贴身丫鬟的头发。
不过丫鬟那时年仅七八岁,不像柳寻烟那般在意容貌,只难过了两日,就又和赵弦月玩闹开来。
但对于妾室而言,容貌乃顶顶重要之物,一旦损毁,便有可能失去姑父的宠爱。
如此看来,这位柳姨娘为清嘉做出的牺牲,着实不小。
眼见着司清嘉哭得梨花带雨,几欲昏厥,赵弦月心疼极了,不忍拒绝她的恳求。
犹豫再三后,她点头应允此事。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便带你去家庵走一趟。”赵弦月道。
司清嘉贝齿紧咬红唇,哽咽:“多谢表姐,见了姨娘,我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些……”
转眼又过了两天,赵弦月借口要回府取些衣裳,乘车离开。
刚走出秦国公府,她立即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往家庵赶去。
秦国公府的家庵地处偏僻,养了一老一幼两名比丘尼,终日吃斋念佛。
赵弦月和司清嘉赶到时,雪下得极大,寒风掺杂着冰雪,狠狠刮在脸上。
奴仆用力叩门,等了许久,小厮才姗姗来迟。
“公府家庵,不许外人进出。”
赵弦月使了个眼色,奴仆从怀里取出一枚颇为压手的银锭。
小厮掂了掂,笑得见牙不见眼。
打开门,摆手让赵弦月带着丫鬟入内。
司清嘉心下涌起阵阵狂喜,仿如即将溺毙之人见到浮木,浑身颤抖不休。
赵弦月还以为表妹是太过担忧,太过愧疚,才会如此失态。
她安抚道:“别急。”
司清嘉脑海中回想起小厮的话,顺着昏暗阴森的连廊往前走,直奔最里侧的禅房。
柳寻烟就在那处。
赵弦月没跟上去,随手推开一间禅房,在里面歇着。
司清嘉脚步极快,迫不及待推开木门,一股湿潮的霉味扑面而来。
坐在角落里的柳寻烟听到动静,抬头。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两人对视。
“清嘉,你、你怎么来了?”
“姨娘——”
司清嘉乳燕般投入柳寻烟的怀抱。
她怔怔看向柳寻烟。
她的姨娘原本拥有如墨云般丰厚柔顺的发,现在却变成了短而硬的发茬,仅有一个指节那么长,配上那张娇美艳丽却难掩憔悴的脸。
狼狈又怪异。
司清嘉张了张嘴,大哭。
仿佛要将胸臆间盘桓不散的委屈、震惊、痛苦尽数发泄出来。
她不是上天既定的凤凰命格吗?不是夺走了司菀的气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