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孩推着马大学,说道:“我们只跟着干活,跟着吃饭就行,我俩不要工钱。”
马二孩推着马大学跑到屋里,搬起放在地下的箱子。萧其延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车装好了,萧其延和我广中舅跑到路边说着话,萧其延要我广中舅先走,务必早早赶到金乡南。
每辆车都是两个人,上了大路,我老娘就从我二舅手里夺过马鞭,他让我二舅坐到后边去歇着,她自己甩起马鞭,怡然自得,引得那几个车上的把式叫好。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五辆马车来到谷亭,萧其延看看往北走的路,没有迟疑,摆手让五辆车向南走去。
车子过王庙,过鱼山,进入金乡地界,前方炮声隆隆,一股股黑烟升起,有车把式停车,跑向萧其延,不敢往前走了。我老娘赶着马车,来到最前面,乓乓甩了几鞭子,那下车的车把式急忙跳上车,又赶着车跟上。
马二孩跑到了我二舅的车前,从车上拉下来马大学:“大学哥,你看看那边的烟,你听听那边的炮,这都分不清个了,咱跟着过去,还不是去送命。”
马大学的头一立愣:“你忘了我是咋跑出来的了,回到家你大爷大娘还不砸断我的腿,在家里连个窝窝头吃不上,我是不回去了,我就跟着解放军去,我就是死了,也是吃饱饭死的,我就不做饿死鬼了。”
马二孩拉着马大学:“大学哥,啥都不如赖活着,你看不见路上有送下来的死尸,一摞摞的,咱赶紧跑吧,保命要紧。”
马大学踢了马二孩一脚:“你滚一边去,我和你在一起玩,就没混好过,你也回不去家里了,家里催赌债的在你家门口堵着,你也跟着我吧,你要是走,你就自己走,我是不走了。”
那边有车把式喊着:“大学、二孩,你俩真是孬熊,你俩和老袁家一个胡同,你俩看看袁家的菡妮子,她驾着车子跑到最前面去了,你俩还不跟过去。”
马二孩扯着马大学的衣服,但终于还是松了手,站在路边停了停,转身向南跑去。
身后,马大学、我二舅大声喊着二孩,马二孩也只是回头看看,又向南跑去。
又往前走了几里路,枪炮声更响了,来往当兵的更多了,这时,我广中舅站在路边,大声向这边喊着,他身边站着夏冬平。
烟雾缭绕中,不时有部队跑来跑去,锋利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硝烟的味道刺鼻而沉重,与泥土的腥味混合在一起,扑鼻而来。远处,炮声如同恶魔在吼叫,连绵不绝,震得人耳膜生疼。马车已经不能向前走了,一条条壕沟深陷,交错纵横,如同地面上的伤疤。
有士兵蹲伏在路边的堑壕中,他们的面容被硝烟熏得几乎看不清,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露出紧张和对胜利的渴望。他们每个人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每一次炮声响起,都似乎在提醒着,身边就是血与火,身边就是生与死的搏杀。
我广中舅招呼着马车靠在路边,夏冬平一挥手,上来一帮当兵的,搬运起弹药。
夏冬平看一眼拿着马鞭的我老娘,吃了一惊,赶忙过来,指着我老娘说:“我认识你,你就是袁广华的妹妹,就是那个跟着到龙巩集炮楼去的那个小姑娘,你还拿刀捅竹左,你这今天又跟着来送弹药,果真巾帼小女英雄。”
我老娘也不是菜的:“我认识你,在碉堡里你还帮忙给了我们钱,巾帼英雄就巾帼英雄呗,就不要带个小字了。”
夏冬平哈哈笑起来:“好,就是巾帼英雄,快,先去吃饭,我这里是猪肉粉条、大白馒头。”
吃饭的时候,有人来找广中舅,广中舅站起来,看见来人,急忙上前握手,来人就是他在徐州的老师吕冬跃,此人也是袁广华的老师。我广中舅在徐州上学时,认识了吕冬跃,并跟着他参加了几次活动,只是那次冰雪天活动后,感觉到自己经常头疼,才早早回家养病。
吕冬跃握着我广中舅的手,说道:“广中同学,咱俩又见面了,你们在新砦乡的地下活动很出色啊,别的不说,就那次打下龙巩集的碉堡,就是你和萧其延同志一起,先策反伪军,把伪军又想法送到竹左的碉堡,我们才能顺利地打了胜仗。你的各方面我是知道的,不只是部队需要人才,我这地方也需要人才,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不过我也不勉强,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吕冬跃就是在徐州学校的地下党,徐州地下党的负责人,他就是袁广中、袁广华、商来庆革命的引路人。
我广中舅挠挠头说:“我暂时还过不来,不过,我知道咱这边解放区有学校,我家弟弟袁广辉小学就要毕业了,也不能往徐州送了,想着送到你这里上学,你看怎么样?”
吕冬跃大喜:“这有什么不可,我这里的学校不只是学习,还要培养我们自己的军政干部,我们就缺少有文化有觉悟的年轻人,培养上两年,我们解放全中国,到处都需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