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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姥姥找羊(1 / 2)

1945年春天,夜幕如浓墨般深沉,几点星辰在天空中隐约闪烁。五更时分,农村被一片寂静所笼罩。凄冷的风穿梭于低矮土屋间的狭小缝隙,发出丝丝鸣响。土屋的窗棂在风中嘎吱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在这样被凄冷所包围的夜晚,农村的每一块砖瓦、每一株草木,都显得格外破败而又无助。唯有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伴随着土屋内农村人的呼吸声,缓缓等着天亮,人们盼望着天亮后能暖和一些。

土屋旁的老榆树枝条光秃,在寒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要在冷漠的夜色中展现出自己仅存的生命力。树下的院门微微晃动,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在风的肆虐下挣扎着。

四周没有灯火,只有偶尔一两声犬吠打破这无边的静谧。土屋内,床上的人被寒意惊扰,翻个身,又紧紧拉着破旧的棉被,他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是在与这寒冷的世界进行着最后的抗争。

我姥姥有着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一是要收拾我姥爷赶集准备的羊汤,二是要在家前后转转。前几日多买了几只羊,羊圈里挤满了羊,晚上还能听到羊的叫声。

迷迷糊糊间,外面传来羊叫声。我姥姥掖了掖衣服,趿拉着鞋,睡眼惺忪地往外走。吱呀一声打开门,只见天上几点星星,院子里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雾弥漫。

我姥姥靠在门框上,系着大襟下的扣子。咦,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有脚步声,还有两声羊叫,在院子大门处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这么早,家里虽然有十几口子人,但平常都是自己起得最早。

羊又叫了起来,我姥姥踮着小脚急忙赶往羊圈。羊圈里的羊见有人进来,咩咩叫着,挤在一起。

我姥姥在羊群中寻找着那只母羊,按日子推算,那只母羊快要生羊羔了,大概就在这几天,昨天晚上她还想着把母羊牵到厨房去。

我姥姥仔细看看,咦,母羊不见了。她又仔细找找,还是没有。几乎是一瞬间,我姥姥忽然想起刚才倚着门框时看到的那个身影,还有那两声羊叫,那应该就是老母羊的叫声。

我姥姥一下子明白了,急忙赶到大门外,大门外,整个胡同都被大雾弥漫着。

我姥姥顺着胡同来到大街上,没有丝毫犹豫,顺着大街向东走去。

此时正值春天,这个紧靠着微山湖的农村,湿气浓重,雾气弥漫。

远处好像有羊叫声,我姥姥顺着羊叫声加快了脚步。

来到岔路口,往北是严集,往东是西城,我姥姥没有停顿,顺着土路向东赶去。

不一会儿,又来到一个岔路口,往北是老东村、严集村,往东是东里村,紧靠着的是西城村,而贴着西城村往南有一条路,通往苏鲁边河,通往江苏的张庄村。

我姥姥站在路口,看看三个方向,然后右转,向南追去。

浓雾像一层棉纱,朦胧地笼罩着春日的田野。脚下的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浓露的覆盖下仍在沉睡。东边,一抹苍白的天光渐渐亮起,透过层层迷雾,映照出一片宁静而神秘的景象。

小路蜿蜒穿过湿地,地上覆盖着厚厚的露水,踩上去能听到小草沙沙的响声,鞋子很快就被打湿了。平常这条路就很窄,很少有人来,路两旁的芦苇生长迅速,慢慢侵蚀着路面,只留下一条窄窄的人行道,前方的雾气更加浓重了。

前方隐约传来羊叫声和人的脚步声,我姥姥迈着小脚,紧紧追赶着。

一会儿,我姥姥来到苏鲁边河上,站在高处,晨光更加明亮,大雾似乎开始慢慢散去。水面上,几只水鸟的身影悄然浮现,它们无声地滑行着,留下一串串细长的波纹。

我姥姥咬咬牙,跨过窄窄的木桥,沿着小路继续前行。远处偶尔传来清脆而遥远的鸟鸣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路旁不时有露珠从叶子上滑落,滴在下方的泥土上,发出噗噗的声音,打破寂静。

路变得更窄了,野草漫过小路。忽然,一团团浓雾涌来,前面又是岔路口,我姥姥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她在这个路口走走,又看看那个路口,最后停在那里。

我姥姥回到人和村时,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大,一抹明亮的晨光渐渐渗透进乡村的宁静之中。浓雾渐渐退去,薄雾如纱,笼罩着人和村一排排低矮的土屋。屋顶上凝结的霜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村落仿佛还在沉睡,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鸣声打破这份寂静。

家里,我二姥姥领着大妗子开始做饭,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味。不是农忙的时候,农村的早饭都很晚,很多人家还等着早晨下地的人回来一起吃。

看到我姥姥进来,二姥姥掂着马勺迎上来:“嫂来,你大清早就去哪儿了,脸上都是汗。”

我姥姥一下子坐在门口的一块木墩子上:“气死我了,咱家的老母羊被人偷走了,我紧赶慢赶也没追回来。”

二姥姥咦了一声,快步走到羊圈,转回身叫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敢偷到咱们家来,这还得了。”

我姥姥说:“这也怪我,我靠在门框上就那么一迷糊,人就出门了。”

二姥姥问道:“你看到人影了,没看清是谁?肯定是熟人,知道咱家有羊,不然怎么不偷别人家的,这个坏蛋是谁呢?”

我姥姥说:“我怎么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走路有点不一样,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我当时应该大叫一声,然后跑过去。”

二姥姥白了我姥姥一眼:“嫂子,就你那小脚,怎么能追得上偷羊的?”

我姥姥说:“那可是只母羊,马上就要下羊羔了,母羊走不快,如果是二仑、中儿去追,肯定能追上。”

二姥姥点点头:“那肯定是趁着寨门刚开的时候来咱家偷的,还是大雾天,专门挑的这个时候,不然也出不了寨门。”

我姥姥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但随即又低下头,眯着眼睛,眼珠不停地转动着。

等到中午过后,我姥爷从严集回家,我姥姥把事情告诉我姥爷。我姥爷点着烟,抽了一会儿,说道:“趁着寨门打开,知道咱家有羊,肯定是翻墙进来然后开门的,走路的背影还有点瘸,难道是任大娃?这个坏蛋有嫌疑。”

我姥姥点点头:“是啊,我也猜到是他了,我没敢吱声,就怕二仑、中儿知道了,压不住火,那还不把任大娃大卸八块。”

我姥爷说:“任大娃没爹没娘,靠着任麻子弄点吃的,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前段时间丢了枪,被人收拾一顿,落下点毛病,也挺可怜的。但是他跟着任麻子作恶,也不会有好下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咱们算吃个哑巴亏,千万别跟二仑、中儿说。”

我姥姥点点头:“那还用当家的说,我心里明白。就是仑儿回来肯定会不依不饶,他肯定会问我,我就说没看清就行了。这可是一只母羊,咱们全家要忙活半个月才能挣回来呢。”

第二天,我姥姥还是早早起床,开始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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