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钦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精明与算计,细细地盘算着其中的经济账,“一通下来,官衙光收契钱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但如此兴师动众,着实不像借机敛财的架势。
林金辉叹了口气,对类似的质疑早有预料,耐心地解释道:“这些毕竟是突厥人!”
自古以来便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说,再如何加以防范都不为过。
陆鹏义双手负于身侧,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向远方,“不都是同样的人吗!”
卫钦手上手上成沓的卖身文书上,盖着鲜红的文城官印,至今没想明白,“我们买的奴仆,将来既不在文城,也不在河东过活,为何非得过一次契呢?”
林金辉只能尴尬地笑一声,试图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若真让回到所在地去过契,你们这些豪门大户会乖乖去官府办手续吗?
再说了,不论这些人是否真的在发卖地生活,南衙都算将自己的责任撇清了,往后若是出了问题,那都是地方官府和买家的事,和南衙无关。
所以,四舍五入,被南衙抓来干活的地方官衙,累得半死,担了天大的责任,也是倒了大霉。
这地方林金辉来惯了,他领着众人,轻而易举地“穿插”到了最大的一顶帐篷前。
刚靠近帐篷,林金辉的视线就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帐篷之外。
他轻轻地踱步过去,正欲开口呼唤“长史”,却被庄旭用一个放在唇边的食指轻轻打断,示意他噤声。
林金辉不明所以,接着就听到帐篷内传来一阵叫嚷,声音中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慢,“我家可是弘农杨氏,长公主下降,岂容如此怠慢!”
这突如其来的叫嚣,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紧接着,一个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声音悠悠响起,“郎君稍安勿躁,此地已累积数千契书,皆需一一过印。即便是弘农杨氏,也需知礼守礼,分个先来后到。”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只要阁下能将所有契约文书准备妥当,我们定会秉公处理,柳某在此承诺,定会亲自为阁下加盖官印,绝不拖延。”
弘农杨氏的人显然未曾料到会遭遇如此坚决的回绝,一时之间,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愤懑,“我家千年阀阅,皇亲国戚,地位尊崇,何须与他人争这先后?”
五姓七望之下,他家最大。言下之意,他凭什么要排队!
面对这番狂妄之言,柳琬的声音依旧柔和而坚定,没有丝毫动摇,“王爷此刻便在河东大营内,既是亲戚,何不请王爷手书一封,柳某即刻办理。”
“如此,既不失礼数,又合乎规矩,岂不两全其美!”
五姓七望亦有和皇家转折姻亲的,不曾听谁将皇亲国戚挂在嘴边。弘农杨氏到底还是“虚”了。
帐篷外的庄旭这会只有憋笑的份,心中暗道柳琬平日里看似温和有礼,私下里却如此有锋芒。
卫钦等人在外听了一场大戏,世家士族抱团不带豪强玩。说起来都是互相吹捧,瞧着亲密无间。
可听方才几句话,河东柳氏是不给弘农杨氏面子呀!
弘农与河东隔黄河而望,比邻而居已有千余年。外界公认,弘农杨氏在纸面上的实力要强于河东柳氏。
这时,几个人从帐篷内走了出来,为首之人一看就是一副标准的世家绣花枕头模样。
庄旭见状,急忙转过身去。
待人走远,林金辉低声道:“长史,他们应该不认识你。”犯不着躲。
庄旭淡定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