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沉稳、清晰,alpha喉结清晰地上下一滚:“以后走前告诉你。”
瞿清雨移开了视线,很轻地说:“好。”
他好像立刻就高兴起来,也不乱动了,安静一会儿,又去摸桌面的纸张:“你写检讨很熟练啊,上校。”
“阿尔维说你当年上课的时候是整个训练营最让长官头疼的学生。”瞿清雨困倦地蹭他,“什么都干。”
因为信息素等级太高精力旺盛,一天只睡五个小时,熬倒一批看住他的军官。零点从七楼跳到六楼平台,从六楼楼梯间翻到五楼,五楼有条水管,踩个着力点从三楼直下一楼草坪。
……然后被换到了最高层。
阿尔维说他们要有那个接连撂倒七个教官的本事,他就不管了。有人起哄问现在呢,现在怎么没见上校翻墙,也没听说过。阿尔维单手托着军帽笑,难得开玩笑说:“等你们变成他手底下的兵,多的是要翻墙挖洞的地方。”
赫琮山哼笑了一声。
他捏着瞿清雨后颈骨,倒是没有反驳,只说:“他和我比起来不遑多让。”
上校这个人天生带神秘色彩,他的各项纪录保持了十年,不止风云,简直惊艳。瞿清雨问他:“你十八岁为什么来这里?”
烟卷燃到尽头,深夜中alpha的脸侧平和。他低下头和自己接吻,瞿清雨被动承受,抓住对方上衣领口,在思绪被冲散前得到回答:“年少轻狂,不知收敛。”
以为世界上没有不可战胜之物、不可胜利之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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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时间,阿尔维正在和加莎他们吃饭,四周是战战兢兢端餐盘走过的新生。加莎从盘里挑出两根胡萝卜丝,懒洋洋对阿尔维说:“下午别打招呼了,跟四连蛇蝎他们说一声,直接送去荒野求生?”
阿尔维没有意见,加莎把隔壁餐桌的四连连长佘歇叫过来,商量:“一起?”
佘歇笑了声,他是枪击课程的老师:“下周,等我上完最后一节课,到现在还有人扣不下扳机。”
加莎:“那个叫林渝的beta?”
“beta的反应太慢了。”佘歇眼尾有红色胎记,他的五官在alpha中算明艳,和任何一个alpha坐在一起都很有美人与野兽的味道。
“军事策论倒是还行。”
加莎不置可否。
“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一连教官说,“该怎么练怎么练。”
佘歇双手抱胸,扯唇:“等我上完,日程表这么安排的,到时候走火当心你的脑袋。”他军衔在对方之上,仅次于霍持。
对方不说话,佘歇又说:“枪击课结课请上校做个示范,怎么样?”
“总有几个我教不了的,白昼他们那一圈的alpha,这周学完了所有的课程。”
alpha天生对枪械感兴趣。
佘歇顿了顿,客观地说:“还有那个beta,前五。”
他们静了一静。
加莎赞同但推脱:“你去。”
他们互相推诿,过了会儿霍持过来,屁股刚贴着凳子,就被委派了去头顶长官那儿申请枪械课示范的重任,他一想到要去赫琮山那儿汇报进度和各连表现就食不下咽,无语地说:“我去问问,别先把消息抖搂出去,到时候一起站在奥兰长广场上念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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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清雨开始在凌晨五点半起床,初冬,天色冰冷而漆黑。
站在樟树下的alpha军官看了眼表,问他是否能在十分钟内跑完两公里。
瞿清雨:“试试。”
赫琮山顿了顿。
天深深地压在半空,beta青年冲他笑,说:“试——试。”
“一天不行,一个星期不行,一个月不行,半年不行……”瞿清雨活动脚腕,稀松平常,“总有能行的那一天。”
早起的alpha教官们在另一侧做负重长跑,他们训练新兵,自己的日常训练需要见缝插针完成。早起一小时,负重跑、俯卧撑、引体向上、一对一擒拿术。齐步跑,脚步踩踏在大地上,引起兵马般震动。
瞿清雨会在六点十五前结束加练,六点四十五站在队伍中。他的进步非常慢,但他很有耐心,并不求快。日复一日进步十秒,或倒退十五秒。以折线波动的形式上升,上校放慢速度陪他,最初他在跑完全程后会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这很正常,没有beta会用alpha中最出色的成绩要求自己。
跑完天地会在眼前旋转。
六点二十,正值冬天一线曙光穿透深夜那一刻。瞿清雨摊平了四肢躺在草坪上,他太累了,头顶太阳非常远,藏在层层阴影后,远得像永远触摸不到。
他离自己的目标还太远了,也不定就能达到。
大部分时候他总是乐观,偶尔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赫琮山带着水,和他接吻。
“起不来。”
瞿清雨躺在地上看他,蓝眼睛里映出alpha军官高大的影子,说:“——抱我。”
他气息不稳地问赫琮山“我可以吗”,上校笑了,说:“可以。”
晨露与白霜,枯叶落长路。瞿清雨被他抱一小段,又觉得自己确实可以,他把头埋在对方颈侧,说他脚痛,腿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