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太大了,反正谢大人也不会知道咱俩到底干了什么没干什么。”
“知道又怎样?还能把我们辞退不成?就算辞了,那也无所谓,反正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唉,这谢大人比陆大人真是差远了,往年咱哪受过这罪?现在一晚上就两斤炭,还没有酒肉,真是冻死人了。”
两人裹着棉被闭眼发牢骚,没注意到屋门外黑影一闪而过。
贺今行踮着脚跟猫着腰,飞快地穿过月洞门;再左转过长廊,穿天井,就能到本部堂官的值房。
他听着这些官吏编排谢延卿,心里有些难过。
虽是外祖孙,但他并未与谢延卿相处过,也不知其性格。然而能顶着压力千里迢迢来安葬出嫁的女儿,且遵从女儿遗愿的人,品性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心中的气叹到一半,忽然禀住。
然后收回前迈的脚,慢慢后撤踩住地面,一步,两步……
一点寒芒刺来,贺今行一扭身滚入庭院,飞刀钉上廊柱。
一条黑影跟着杀出,拔了刀再度甩射。
背后传来破空声,贺今行回头仰身,两指夹住了那枚柳叶小刀。
再起身,长刀穿雪,直往他面门劈来。
飞刀不能挡,他拔出匕首去接。
刀刃即将相接的前一息,却双双刹住。
大雪簌簌地落。
“怎么是你?”陆双楼收刀。
贺今行也撤回匕首,见他玄衣金鞘,蹙眉道:“漆吾卫的任务?”
“嗯。”陆双楼点头,“漆吾卫虽然能到处跑,但事情多而杂,好不自由啊。”
听着是埋怨的话,语调却又平平似拉家常。
贺今行记着他挨的二十鞭,问:“好些了?”
“还成。”
“那我要去做事了。”他说,“你要继续拦我吗?”
“不。”陆双楼摇头,在昏黑的夜里弯起双眼:“我给你望风。”
“呲”地一声,火光亮起。
贺今行举着火折子,小心地迈开脚步。
谢延卿的值房里,每一张桌子、柜子、凡是能搁置东西的地方,都摆满了账册和使用过的纸张。
他随意翻看了手边的一本账册,罗列有序的账目密密麻麻。他曾经跟着军师学过一点查账的方法,但这里根本用不上。
户部决算的第一步流程,是以州为单位进行收支核算,核算完成后再与各路报送的总账册比对。大宣九路三十三州,内容实在太多。
贺今行本想抄写一些重要账目,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根本没这么多时间抄,甚至也完全没有挨着背下来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