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他们在这唯一的女性成员,她会日语,他没有选择。
在确认俞琬身体和精神无恙之后,温兆祥才松了口气。他听了那晚经过,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又问起她那几天在酒店是怎么躲过盖世太保搜捕时,女孩突然眼神闪烁,脸颊有些红,缄口不言。
再仔细看,眼尾还有股情丝。
女孩这样的表情,他只在华沙酒吧里见过。温兆祥太阳穴突突跳了几跳。
难道她又碰到了那个上校?
他知道那年轻军官给德国人打了东线难得的一场胜仗,最近正是军界炙手可热的明星,他在《今日报》见过这人的专题报道,最后那段写着他将在近期来巴黎修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正该是住在丽兹。
温兆祥深叹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看她表情,正是这上校掩护她躲过了搜捕,于客观来说帮了他们,主观来说也算对她有几分情义。
何况这孩子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回,怕是吓惨了吧,他实在不忍心对这个才脱离险境,和自己去世女儿一般大的孩子说什么难听话。
至少是现在。
“孩子,你这回又当了我们的大功臣。”男人接过女孩从口红夹层里拿出的微缩胶卷,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一句:“但记住,无论和‘什么人’都不要透露你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知道了吗?”
女孩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戴文明帽的清瘦东方男人又从圣马丁街的诊所走回了唐人街,在兆丰商行地下室,军统在巴黎唯一的秘密发报机当夜就会将这封左右远东战局的情报,送回万里之外的重庆。
而圣马丁街上的小诊所里,穿白大褂的娇小身影又开始了她的忙碌生活,从肺结核到胃病,每天要处理的病症多种多样,晚上下班了要读专业的书,还得经常出夜诊。
她故意把一天都安排得很满,因为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就总会想起他。
比如,洗漱时面对着镜子,恍然就看到男人从身后把她抵在洗手台上,她低下头,锁骨上他留下的深红咬痕还没完全消;吃早餐的时候,桌上的千层酥会让她想起那块黑森林蛋糕,那天,他醉醺醺地和她说了声“对不起”。
最煎熬的是每次出门系围巾的时候,那开司米围巾是他给她买的,比她所有的围巾都要暖和,裹住脖颈时,隐隐约约还能嗅到他的气息。那天分开,他帮她掖了掖围巾,和她说了句“天冷”,却没说“再见”。
巴黎又下起了雪,女孩躺在小床上,闭上眼的时候,那几天的记忆更会涌进来。
她睁开眼,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又翻出条毯子盖上,还是觉得脚冻得冰凉凉的。
酒店的最后一夜,巴黎也是这样下着雪,但那时,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裙也不觉得冷。男人从身后拥着她,她当时还觉得这人烫得像火炉,烘得她翻来覆去的,“别动...”他收紧手臂,胡茬在她脖颈蹭,一下子,她觉得热得连耳尖都烧起来。
明明,暖气已经开到最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