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今天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破天荒的穿上了中山装。
看着老爷子刮干净胡子,孙传武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老爷子这一辈儿的人,已经走了不少了。
“爷,丁爷的事儿,我给办还是你给办?”
老爷子接过孙传武递过来的烟,低着头点上以后,抽了一口,眼神中露出几分茫然。
良久,老爷子才从鼻孔眼儿把烟滤了出来。
“我来吧。”
孙传武点了点头,能够送走自己的老友,亲自主持他的葬礼,也算是男人之间的浪漫了吧。
“成,那我给你打下手。”
“嗯。”
老爷子轻声嗯了一声,良久之后,他才开了口。
“你丁爷啊,这辈子也算是没啥遗憾了。他一个人养活那么一大家子,你二愣子叔那年还不大,老丁的媳妇儿就走了。”
“当时日子过的难啊,家里面还有你四叔那个没到周岁的,你丁爷就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干,好容易把四个孩子拉扯大了。”
“等你二愣子叔大了一些,就开始帮着你丁爷拉扯你三叔四叔,这一晃都多少年了。”
“那年啊,我和你丁爷俩人上大队的参地干活。”
老爷子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
老爷子将要讲的故事,孙传武听过,而且不止一次,每次他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听着。
他爱听老爷子对着自己唠叨,讲着自己未曾见过的趣事。
“那年有我,有老常,还有你丁爷。”
“那天我和你丁爷俩人打完了药,刚回地窨子,就听看参的狗在那嗷嗷叫唤。”
“当时山上东西多啊,我还以为这是来黑瞎子了。当时枪也多,咱村儿民兵连还有弹药库呢。”
“我,你丁爷,还有你常爷三个人,一人一杆枪,也不害怕,直接拎着枪牵着狗就朝着狗咬的地方撵。”
“好家伙,等我们到了跟前儿,就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野猪。”
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即便是这么多年,每次想到这件事儿的时候,他心里都格外的高兴。
“当时我们三个都馋啊,那时候多穷啊,娘的,想吃个肉都困难。家里不让养猪,就算是养家里也养不起。”
“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哪有粮食养猪呢。”
“完后你丁爷就说啊,老孙啊,你瞅这玩意儿,二百多斤还敢跟咱耍威风呢,它看着咱们牵狗都不跑,这不明摆着找死么?”
“当时我和老常嘿嘿一乐,我就说啊,可不是么,这就是给咱送肉吃的。”
“俺们三个开枪就打啊,给那小野猪都打懵了。那小野猪也是该当要死,三杆枪它都不跑。”
“等枪响了,它想跑也晚了。。。”
老爷子破天荒的插了大门谢客。
从中午,他一直讲到了晚上七点半,喝了好几暖瓶茶水,嗓子还是架不住哑了。
座钟在七点半响了一下,钟声有些沉闷。
老爷子站起身子,整了整衣领,抚平了身上的褶皱。
“到时候了。”
“我去送你丁爷最后一程。”
“以后啊,再也见不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