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片刻,屋内空气仿佛凝固。
他的目光从地上蔓延的药汁缓缓上移,最终落在李云初脸上。
他眸色深沉,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平静:“有人来过?”
“侯爷说笑了。”李云初拢了拢衣袖,“您这侯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何况是人?”
她说着,还故意往窗外瞥了一眼。
院墙上每隔十步就站着一名持刀侍卫,火把将夜色照得通明。
江柚白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审视着她。
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那双眼睛黑得慑人,像是能看透一切伪装。
李云初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两人对视片刻,屋内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声响。
最终,江柚白冷声道:“你最好安分些。”
他抬手,指尖几乎触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寸停住,转而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问题。”
李云初感受到他指尖带起的凉风,面上依旧带着浅笑:“侯爷的疑心病可真重!”
江柚白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玄色衣袍掠过门槛,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李云初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垂眸看着地上混着药汁的脚印,眸色微冷。
——
江柚白刚踏出院门,身形忽然一晃,猛地捂住心口。
他面色骤然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指节因用力而发青。
“侯爷!”一直守在暗处的凌云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赤红药丸:“快服下!”
江柚白喘息粗重,唇边溢出一丝血迹,却仍强撑着吞下药丸。
药力发作极快,他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人都到齐了吗?”他声音沙哑,仿佛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都到齐了,在书房候着。”凌云眉头紧锁,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侯爷,您当真还要继续?上次施术反噬,您差点……”
“扶我去书房。”江柚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凌云没动,反而攥紧了拳头:“侯爷!属下跟您自小一起长大,夫人临终前嘱托我要看顾好您,若您有个三长两短,我……”
“凌云!”江柚白冷冷抬眼,“你越界了!”
月光下,他眸色森寒如刀,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却依然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凌云红了眼眶,却仍梗着脖子:“就算侯爷今日打死我,我也要说。”
“那移魂之术本就是逆天而行,您已经折了半条命,难道还要把剩下半条也搭进去吗?”
夜风骤起,吹得廊下灯笼剧烈摇晃。
光影交错间,江柚白忽然伸手掐住凌云的咽喉,力道不重,却让这个八尺高的汉子瞬间噤声。
“你以为我在乎这条命?”他声音轻得可怕,“你如果再多嘴,侯府恐怕就容不下你。”
凌云浑身发抖,终于低下头:“……属下知错。”
江柚白松开手,任由凌云搀扶着走向书房。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一个踉跄虚弱,一个沉重如山。
没人注意到,西厢阁的窗缝后,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