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卷着冰霰,将济世堂的铜环门扣敲得叮咚作响。王大夫缩在镶着貂皮的太师椅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手炉——炉中炭火明明烧得通红,却烘不暖他发凉的后颈。窗外百姓的欢呼声如潮水漫来,夹杂着"千大夫妙手回春"的赞誉,像细针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日前的雪夜仍历历在目:聂芊芊裹着单薄斗篷清点药材,霜花凝在她睫毛上,目光却比寒铁还亮;张馆长白发在风雪中翻飞,沙哑着嗓子调配人手。而他自己攥着辞行文书,听着更鼓声声,任由恐惧与侥幸在胸腔里翻涌。此刻那些未说出口的托辞,都化作冰棱,扎得心口生疼。
"王大夫?"小药童呵着白气推门而入,眉梢结着冰晶,"张馆长他们快到了,大伙都在楼下候着。"
案头摊开的《瘟疫论》被风掀开,夹在其中的辞行书露出半截,墨迹已被冷汗洇得模糊。王大夫望着镜中自己发青的脸色,颤抖着将貂裘大氅又紧了紧,却捂不住从脊梁骨窜上来的寒意。
前厅里早已挤满人,地龙烧得暖意蒸腾,却烘不化角落里凝滞的空气。留守的二十余位大夫局促地绞着衣角,有人低头数地砖缝隙里的积雪,有人佯装整理药箱。
"张馆长这趟可是立了头功!"
"千大夫在寺庙里守了六昼夜,没合过眼啊!"
"咱们济世堂这回要名震省城了!"
童言无忌的声音突然刺破喧闹:"娘亲,济世堂这么多大夫,为啥只去了八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