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因为自己只爱一人而看不起别人,也不会因为别人可以爱很多人而觉得自己就比别人干净。
和别人就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只是他自己的内心......始终如此。
“这个时候。”
叶无坷看了看天色:“陆侯府里应该才刚开餐。”
叶无坷拎了桌子上的酒:“咱们去蹭个饭。”
余百岁:“咱们也才吃啊。”
叶无坷:“都端上!”
余百岁想了想,一笑:“行嘞!都端上!”
一个时辰后,陆侯府里。
叶无坷扶着陆侯去休息,稍稍喝多了一些的陆侯看起来脸色微红走路微晃。
他是喝美了,真的喝美了。
其实,有时候父亲眼中的儿子什么时候是长大了?
恰恰就是两父子能坐下来喝一杯的时候。
陆吾在刚刚长大的年纪走了,好在是陆侯还有陆浣溪。
亦有叶无坷。
扶着陆侯回房休息,叶无坷就在门口台阶坐了。
陆浣溪端着一个托盘过来,让人在叶无坷和余百岁两人之间放了一个小茶几。
“我最近学了些泡茶的新法子。”
陆浣溪说:“这种茶是我自己炒的,晚上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在叶无坷对面坐下来:“你才回来,喝一会儿茶就回去陪阿爷。”
叶无坷:“我抽空回家看过他了,阿爷说你在长安的时候,差不多隔一两日就要去看他一次。”
陆浣溪笑了笑:“是你阿爷,难道就不是我阿爷?”
她说:“父亲平日里自己喝酒也沉闷,你不知道他多喜欢与阿爷喝酒。”
叶无坷:“能想的出来,两个人喝多了各说各的,一个说打仗一个说打猎,一个说天地,一个说山海。”
陆浣溪:“粗粗听起来是各说各的,可说的本来就是一回事。”
叶无坷点头:“就是一回事。”
陆浣溪:“下次.......下次什么时候出门?”
叶无坷:“应该很久都不用出门了,我今日和陛下提了请辞的事。”
“啊?”
陆浣溪一怔:“请辞?”
叶无坷点了点头:“说是累了吧,也不是累了,只是觉得也该去体会一下别的人生,等将来大宁有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回来。”
“没什么大事需要我,我就在家读读书,练练功,烧烧菜,喝喝茶。”
叶无坷说到这时候,下意识看了看陆浣溪脸色。
他看到了,陆浣溪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只有无尽的惊喜。
“真的不出门了?”
陆浣溪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你可是要说话算话的。”
叶无坷点头。
然后他问:“大姐最近在苦学医术?”
陆浣溪脸微微一红,心里略有慌张。
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坦然以对:“是啊,学医术,尤其是关于外伤的。”
她说:“你前三年在外边,每次出门必会受伤,我是做大姐的,总不能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叶无坷低下头:“辛苦了你,可我却决定要辞官了。”
陆浣溪:“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
她语气柔和的说道:“你莫不是还觉得,你不想做官了,我这辛苦学来的本事要浪费,然后你替我觉得可惜?替我觉得不值?”
陆浣溪坐直身子:“小姜头,你给我抬头看着我。”
叶无坷立刻坐直身子,和陆浣溪四目相对。
陆浣溪说:“小姜头,我为什么学医术?是因为怕你出事,怕你受伤,怕你身边连个能缝合伤口的人都没有。”
“可是,我学这些,难道是盼着你受伤,然后我就能在你身上大展身手?若你这样想,那你实打实是个蠢货。”
叶无坷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陆浣溪柔声道:“我只是想你好好的,若不能,那就尽我所能让你尽量能在不好的时候好一些。”
“可现在你不去冒险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若父亲知道了,他又该多开心......”
她深吸一口气,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父亲刚才还在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该大有作为。”
她直视着叶无坷的眼睛:“可姐告诉你,父亲最盼着的是你平安。”
叶无坷坐直身子:“我记住了。”
陆浣溪说:“别的都无需多说,人在呢,家在呢,就够了。”
她缓了缓,给叶无坷倒了一杯茶:“试试?”
叶无坷端起茶杯:“那就试试。”
她的茶不是一叶一叶一枚一枚的,而是一颗一颗的,像是黑色的珍珠。
“你去西南的时候给家里带回来很多东西,包括一些北方不多见的茶。”
陆浣溪说:“我便多读了几本关于西南那边的书册,然后加了些蜂蜜,桂花,炒过之后再揉丸,可以喝六七泡依然有清甜。”
叶无坷喝了一口,他好像一下子就到了江南水乡。
想起来无事村的阿奶,念念叨叨了半辈子的。
桂花香。
阿奶念叨的也许不只是桂花香,还有她们夫妻年轻时候的过往。
他看了一眼陆浣溪。
不知道为什么,叶无坷觉得很难过。
他似乎看到了几十年后,大姐坐在屋子里,嘴里嘀咕着.......你们知道吗?小弟他,可爱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