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颤抖。</p>
他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垂垂老矣的面孔的。</p>
却又迫切地想知道真相。</p>
最后……</p>
何东闭了闭眼，到底鼓起勇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p>
那是一张苍老、干瘪的脸。</p>
砰</p>
镜子掉落在被子上面。</p>
他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无声息。</p>
就是褚亚杰和医护人员都能看出来他遭受着很大的打击。</p>
“董事长，董事长…”</p>
怕何东一口气上不来，褚亚杰伸手抓着他胳膊，大叫起来。</p>
催促医生赶紧看看。</p>
就看到何东喘了口气上来。</p>
“董事长！啊”</p>
医生要继续刚才没有完的检查，褚亚杰痛的大叫起来。</p>
低头看到何东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p>
目光也死死的盯着自己。</p>
他吓得差点破音。</p>
毕竟何东手上用力的关系。</p>
针头走动。</p>
鲜血流了出来。</p>
“董事长？”</p>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在做梦！我已经死了，而且又重新活了过来，我很年轻，才三十多岁…身强力壮，这是一个梦，一个梦！”</p>
何东疯狂的锤击自己的脑袋，想要从梦中醒来。</p>
褚亚杰看着，不解是一回事，阻止是重中之重。</p>
旁边的医护也迅速的反应，按住何东的手脚在床上。</p>
给注射了一针镇定剂。</p>
“这是一个梦，梦！梦…”</p>
何东大叫着却一动不能动，感受着针刺的疼痛。</p>
眼角滑下泪水。</p>
褚亚杰看在眼里，无比的心慌。</p>
何东这两年一直都在病中。</p>
可从来没有醒过来是这个样子的。</p>
看着他慢慢冷静下来。</p>
问医生。</p>
“我们董事长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您知道？”</p>
医生也很想给褚亚杰答案。</p>
但就何东刚才的表现来看，似有发狂的症状。</p>
当然也可能是在昏迷中做了梦，才导致的即时反应。</p>
休息休息就过来了。</p>
毕竟老人吗，现在最怀念的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p>
一时间分不清梦和现实也是有的。</p>
当然，具体的，观察观察才能有个确切的答案。</p>
褚亚杰知道，又只能等了。</p>
等何东再醒过来…</p>
“你先出去，我给病人做个全身检查？”</p>
医生突然问起来，褚亚杰没有拒绝。</p>
就是出去的时候，仍旧不怎么放心病房里的何东。</p>
站在玻璃窗口，隔窗看着。</p>
拿出来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p>
半小时后</p>
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从走廊里奔跑着过来。</p>
小脸微红，头发微乱。</p>
“董事长他真的醒了吗？他…”</p>
褚亚杰点头。</p>
面色凝重，“情况不太好。”</p>
女人听闻这个就紧张的不得了。</p>
要开门进去。</p>
褚亚杰没拦着。</p>
比起自己，他觉得何东现在更加需要的可能是她。</p>
“医生说他还要一会儿才能醒过来。”</p>
听着褚亚杰的提醒。</p>
女人没有叫醒何东的意思。</p>
只是看着病床上满是皱褶的面孔。</p>
她认识何东的时候，何东就已经头发发白了。</p>
这些年下来，何东老的很快。</p>
尤其住院期间。</p>
他一直昏睡着。</p>
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p>
想要见一面清醒的他，很不容易。</p>
但她是有耐心的人。</p>
若非公司需要，她就只想守在他身边了。</p>
“医生还说什么了吗？”</p>
“他的身体可能拖不了太久了…”</p>
“不，不会的，董事长是个好人，他会长命百岁。”</p>
褚亚杰沉默。</p>
有些事情他们是可以判断出来的。</p>
毕竟在何东身边不是一两天。</p>
可这世道，从来就不是好人就能活一百岁。</p>
他们需要有心理准备。</p>
“我们需要通知一下家宝家栋了。他们怎么说也是董事长的亲侄子。这时候该来医院了。”</p>
“就没有办法了吗？董事长有的是钱只要能治好他…”</p>
女人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快要哭了。</p>
褚亚杰其实也是一样。</p>
比起女人，他在何东身边的时间要长的多。</p>
感情也更深。</p>
但凡有可能让何东好起来。</p>
他哪里不愿意？</p>
而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p>
女人眼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p>
犹如破碎的星辰。</p>
到此刻，何东即便赚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p>
他救不了自己…</p>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他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不行了…”</p>
“你要节哀，也许这对董事长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说过，他厌烦在医院的日子…”</p>
褚亚杰红着眼，梗着喉咙。</p>
女人泪如雨下的坐在床边凳子上。</p>
看着何东。</p>
握紧他苍老的手。</p>
“我给他一颗肾，就是想他好好活下去的。”</p>
“我真的不想他死，亚杰，再想想办法。”</p>
“可两年了，该想的都想了啊。”</p>
褚亚杰擦一把泪水，离开病房。</p>
女人趴在床头大哭了起来。</p>
而她在里面哭，褚亚杰就在外面哭。</p>
何东对他有知遇之恩。</p>
可他却在何东需要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p>
而这哭声，终究影响到了何东的。</p>
他想要睡觉，却睡不了。</p>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床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动来动去的。</p>
手也被人抓着。</p>
他下意识地要抽出来。</p>
女人惊得抬起头来。</p>
头顶的大波浪散开到两边。</p>
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来。</p>
“董事长？”</p>
她终于看到了醒过来的何东，高兴的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p>
何东也认出了她。</p>
“汪明妹。”</p>
汪明妹泪水长流地抓紧何东的手。</p>
“董事长！”</p>
说是他叫她的名字有些许生硬。</p>
可人算是清醒的。</p>
没有叫错人。</p>
但何东看着她这张脸，想到的都是汪清和妞妞。</p>
跟小福子差不多年纪的妞妞。</p>
也就是汪明妹的小时候。</p>
而现在，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了。</p>
三四十岁的年纪，还没有结婚生子。</p>
十五年前就一直守候在他身边。</p>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吗？</p>
他再次醒过来，还是在这里？</p>
在他，快要死的时候？</p>
可是，怎么可能呢？</p>
他重生后的事情，每一件每一桩都感同身受。</p>
近在眼前。</p>
可那些才是梦？</p>
不，这太残忍了。</p>
他不愿意接受的闭上眼。</p>
想着可能没有睡醒。</p>
汪明妹却是觉得他不待见自己。</p>
小心的松开抓着何东的手。</p>
“董事长要不想见我的话，我这就走…”</p>
何东没有说话。</p>
只是躺着。</p>
这在汪明妹看来无疑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