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省城。</p>
莫凊德和同事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副院长羡慕地看着莫凊德：“老莫，你可真不得了，把儿子培养得这么厉害。好家伙，这才毕业几年？就成了西疆省纳税大户了。”</p>
莫凊德一愣：“纳税大户？”</p>
副院长:“你还不知道？你儿子都没跟你说？”</p>
另外的同事则说：“莫院长，你儿子莫悍山都上报纸了，还是西疆省省报。连省长都跟他握手。”</p>
“莫院长，你也给我们传传道，授授业，我们也好照着您的方法来培养孩子。”</p>
周围几个同事也都点头，羡慕的眼光和语气包围了莫凊德。</p>
莫凊德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可当着同事们的面儿，也不好说，只能打着哈哈：“那是，那是。那孩子打小就认真好学，我和他妈也没太管过他。”</p>
旁边又是一群人在恭维。</p>
莫凊德回到办公室，立刻找到西疆省的省报--《西疆日报》。</p>
果然，头条上，黑体字的标题，明晃晃地刺瞎了他的眼。</p>
国家政策好，深秋卖藕忙</p>
下面，配着大幅的照片。</p>
照片上面，丁林放紧握住莫悍山的手，两个人笑着面对镜头。</p>
而照片的背景，是一个菜市场，菜市场上堆满了一箱箱的农产品。几个工人忙碌着过秤，运货。</p>
新闻用上千字的篇幅，详细写了莫悍山承包的滴星农场。</p>
通篇都是赞扬。</p>
莫凊德合上报纸，愣了半晌。</p>
纳税大户，纳税第一名。</p>
那得挣多少钱？</p>
五万？</p>
八万？</p>
还是十万？</p>
他精神抖擞地回到家，把报纸甩给董倩华：“看吧，这孩子有出息了。”</p>
董倩华莫名其妙，翻开报纸看。</p>
一目十行看完。</p>
“他成了纳税大户？他挣了这么多钱？”</p>
“那我看中的那套房子，不就有希望了？”</p>
她们住的是建国时候盖的老公房，几十年的老房子，住着特别不舒服。</p>
当时分房子的时候，莫凊德级别不够，钱也不够，只能分到顶层。</p>
房间里没有厨房，没有厕所。</p>
厨房和邻居共用，厕所呢，被隔壁老太太给锁起来，想上厕所，对不起，你得问她拿钥匙。</p>
别问原因，问就是人家年纪大了，要尊老爱幼。</p>
所以，她要上厕所，都得看隔壁老太太的脸色。</p>
遇到那个生理期的时候，只能用尿盆。</p>
尴不尴尬？</p>
难不难受？</p>
她年纪大了，买菜，倒垃圾都得爬到顶楼。</p>
房子老了，下雨的时候，还会漏水。</p>
夏天的时候，房间里热的像蒸笼。</p>
冬天的时候，房间里冷得像冰窖。</p>
而且，她现在是院长夫人，还住在这里，说出去简直没脸。</p>
她和莫凊德都在存钱，</p>
也就七八千块钱而已。</p>
现在省城流行买新房子。她也拉着莫凊德去看了。</p>
两人当时就眼红了。</p>
人家那新小区，新楼盘，住进去才是上等人。</p>
问售楼处的姑娘，最便宜的房子，也得两万。</p>
两口子傻眼了。</p>
“凊德，悍山这么有钱，问他要钱买房子。要一万五，不行，要两万。咱们得买个三房？你不得要一间书房？买了房子还得装修，还得买电视机收音机，拉个电话，这些都得花钱。”</p>
莫凊德摸了摸鼻头：“这怎么好意思呢？毕竟，是孩子的钱，他马上要生娃……”</p>
董倩华嗓门尖锐：“你养了他，培养了他，要不是你，他能有这么大的出息？”</p>
莫凊德抿了抿嘴，没说话。</p>
这是妥协了。</p>
董倩华找出来莫悍山的电话号码，跑到公共电话亭那里给莫悍山打电话。</p>
等莫悍山接听的时候，董倩华换上一副笑脸：“悍山啊，我看到你上报纸了。干得不错，表扬。”</p>
莫悍山冷着脸：“谢谢。”</p>
很冷淡。</p>
董倩华热情得很：“悍山，你媳妇是不是要生了？要不要我给你们买点儿尿布寄过去？还有小婴儿需要的那些小衣服小被子，要不要我给你们买一套？”</p>
莫悍山突然感到一种厌恶。</p>
无力的厌恶。</p>
“不需要，我们都准备好了。”</p>
董倩华捏着话筒：“悍山，是这样的。家里的房子太小，要是你和允棠回来，都没地方给你们住。”</p>
“楼层也太高，我每次爬楼都累得要命。现在还好，再过几年，年纪大了，更加爬不动了。”</p>
“我和你爸爸看了套房子，房子里有厕所，有厨房，我想买套大一点儿的，加上装修，买家具电器，还得安个电话，得不少钱。”</p>
莫悍山的脸色更加不好看。</p>
不说要来帮着看孩子，竟然来要钱了？</p>
他的女儿，竟然会有这样的奶奶？</p>
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p>
“……悍山，我们存了一点钱，你妹妹晓柔也快毕业了，她想去国外镀镀金，拿个国外的学位回来。家里的钱也不够。”</p>
“所以，你给我们三…五万块钱，应该够了。”</p>
莫悍山闭了闭眼睛。</p>
他媳妇儿大着肚子还要去玫瑰园干活，自己的父母倒好了，一开口，就要五万块。</p>
他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妈，晓柔留学，可以让她申请奖学金，第一年的留学费用我可以给她，其余时间让她去勤工俭学。”</p>
“等她申请好了大学，给我看费用单子，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她钱。”</p>
“家里买房子需要钱，我可以出。不过，房产证上要写我的名字。”</p>
“如果你们出一半，那么就写三个人的名字。你们同意吗？”</p>
“你、这……”</p>
董倩华没料到莫悍山会这么说。</p>
“悍山，我们买房子，怎么能写你的名字？你这不是瞎胡闹嘛？”</p>
莫悍山冷笑：“那我一分不出。”</p>
啪，电话挂了。</p>
董倩华气得扔掉话筒。</p>
“小瘪三，混蛋玩意儿，没人要的贱种。”</p>
……</p>
董倩华回到家，看到女儿莫晓柔对着镜子在研究她的发卡。</p>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从小疼到大的。</p>
“妈，我有个同专业的女同学，她申请去美国读研究生。我想好了，我也要去美国。美国多好，灯红酒绿的，奢侈品也多。”</p>
“我同学还说了，她要在美国租房子，还邀请我合租。”</p>
“这个学校的研究生不用考雅思，也不要成绩，拿钱就能上。”</p>
“一年的话，学费加上住宿费、生活费，大概需要五千美金。”</p>
“我不想过得太拮据，妈，你一年给我五千美金，就差不多了。”</p>
董倩华一口老血要喷出来。</p>
五千，还美金。</p>
换成人民币，差不多小五万。</p>
她哪儿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