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允棠离开大棚，去找李玉贞的母亲。</p>
工地简单搭建了个厨房，几个大铁锅都在露天下，一个身影在麻利地剁鱼。</p>
两个大铁盆里，放满了剁好的鱼头和鱼块。</p>
另一个大铁盆里，则是大块大块的老豆腐。</p>
看来晚饭还不错。</p>
“大姐，忙着呢。”</p>
张香梅回头一看，立刻笑了：“妹子，你来了。我给你蒸了鸡蛋羹，等会儿就能吃。”</p>
好么，还给自己开小灶。</p>
张香梅也挺有眼力：“是莫队长交代我蒸的，他说你饭量小，容易饿着。”</p>
欧允棠浅浅一笑：“听他瞎说。大姐，怎么样，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吧？累不累？”</p>
张香梅手里不停，咔嚓咔嚓剁鱼：“妹子，这地儿活算啥？这点儿活还能累着。”</p>
“在这里，我们吃得好，睡得安稳。王队长、王宗远、吴圣亮，还有杜凯，他们几个都对我特别好。”</p>
“队长还给了我们一间新屋子，里头是新打的家具。”</p>
“我怎么会累？”</p>
她不抬头。</p>
可是，欧允棠却看到</p>
一滴泪</p>
悄悄掉在案板上。</p>
欧允棠说：“大姐，那你忙吧。我去那边看看。”</p>
张香梅点头，却不抬头：“哦，哦。”</p>
欧允棠走了之后，张香梅放下菜刀，抹泪。</p>
她心里酸胀得很。</p>
这好日子，就是妹子给的。</p>
她感激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用实际行动表达。</p>
张香梅忙得脚不沾地，几口大锅同时开火。</p>
一锅炸鱼段。</p>
一锅煮地瓜、土豆和南瓜。</p>
一锅鱼头豆腐汤。</p>
炊烟袅袅，给忙碌的工地增加了些许生活的气息。</p>
莫悍山在指挥工人们干活，欧允棠问莫悍山：“张大姐手艺咋样？”</p>
“还行，能吃饱。”</p>
欧允棠笑：“谢谢莫队长收留了她们母女俩。”</p>
莫悍山闻言，认真地看着欧允棠：“媳妇，你做得对。我们农场正缺少人手，我还发愁去哪儿找个做饭的大嫂过来。结果我媳妇给我们雪中送炭，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p>
“前几天，我们几个男人轮流做饭，结果天天煮地瓜吃。”</p>
“回头谢你。”</p>
他乌黑的眼眸跳动着喜悦的光芒。</p>
那光芒，烧得欧允棠浑身一颤。</p>
他那句“回头谢你”，配着那双眼神，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p>
“讨厌。”</p>
欧允棠一扭身走了。</p>
这一忙，就到了傍晚。</p>
张香梅的厨艺真的就是莫悍山说的“还可以”的水平。</p>
鱼头豆腐汤有些腥味儿，不过，能吃。</p>
炸鱼块火候过了，鱼肉不酥软，有些老了。</p>
特意给欧允棠蒸的鸡蛋羹，也有些发黑，发硬。</p>
所以欧允棠重点吃煮的地瓜、土豆和南瓜那些食物。</p>
不过，其余的所有的人都吃得嘴里流油</p>
工人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一天下来，累得够呛。他们跑到湖边洗个澡，然后冲回来吃饭。</p>
一人捧着一大碗鱼头豆腐汤，奶白色的鱼汤来一口，唔，人生享受。</p>
他们平时在家里，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p>
张香梅满脸都是笑，给每个工人添鱼头。</p>
李玉贞就是她的小帮手，手脚麻利。</p>
李苗苗和孙梦桃、王嫂蹲在一块儿吃饭。</p>
“这鱼头好吃，张妹子手艺好。”</p>
“张大姐，豆腐好吃。”</p>
“张大姐，炸鱼块老香了。”</p>
李玉贞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欧允棠：“小欧姐，好吃嘛？”</p>
欧允棠吃了一大口地瓜：“好吃。”</p>
李玉贞眨了眨眼，两眼一弯，笑了。</p>
莫悍山低头，轻轻咳嗽了一下。</p>
自己媳妇吃饭有些挑剔，张大姐的手艺，她明显没相中。</p>
他走过来，拿起来媳妇吃剩下的那半碗鸡蛋羹，两口吃光。</p>
他坐在欧允棠身侧，低声说道：“委屈你了，媳妇。”</p>
那副心疼的样子，让欧允棠想起来后世的一个动物形象。</p>
好像熊二。</p>
憨厚的</p>
老实的</p>
乖的不得了。</p>
欧允棠就很想揉他的脑袋。</p>
只可惜，这么多人看着呢。</p>
她只好说：“挺好，原汁原味的，好吃。”</p>
莫悍山低声说：“回家后饿了，自己煮几个鸡蛋吃。”</p>
他两眼黏在欧允棠脸上，内疚和不舍体现得淋漓尽致。</p>
欧允棠笑着：“好啦，知道了。你赶紧吃饭，吃好了饭我们要回去了。”</p>
吃好晚饭，欧允棠她们几个要回去了。</p>
孙梦桃从大棚里出来，她脸蛋红润，“小欧姐，我、我能不回去嘛？”</p>
她偷瞄不远处的拖拉机。</p>
欧允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p>
拖拉机魅力大啊。</p>
她故意问：“你留这儿干啥？”</p>
孙梦桃支支吾吾：“反正我也不困，不累，回去还浪费时间。不如在这儿睡觉，还能挤时间出来种地。”</p>
欧允棠偷着乐：“行吧，夜里注意安全。”</p>
孙梦桃高兴得跳起来：“好，好，我会的。”</p>
莫悍山和王宏杰站在路旁，看着小货车渐渐远去。</p>
两个高大的壮汉，就是站在路边不舍得走。</p>
他们的心，似乎也跟着自己媳妇儿走了。</p>
一个靠着棵行道树，一个蹲在树干边。</p>
“队长，我们啥时候能搬过来住？”</p>
莫悍山看着落日，思忖片刻：“过几天吧，等安装好水泵。”</p>
“农场那边，我们也该过去一趟。这事儿，也该和厂长说了。”</p>
三天后，莫悍山和王宏杰、王宗远、杜凯以及吴圣亮一起去了厂长家。</p>
三人都换了干净的衣服和鞋子，拎着一条大猪腿、四只母鸡、四只公鸡，一篮子鸡蛋，还有两条“白塔”烟，两瓶老北京二锅头。</p>
厂长惊了。</p>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干啥啊这是？</p>
“悍山，你们这是？”</p>
莫悍山开门见山：“厂长，五年前，我从内地过来，承蒙您不嫌弃，收留了我，还教我种地，给我地方住。”</p>
“我，莫悍山，这辈子都感激厂长的收留之恩。”</p>
他脸色平静，嗓音低而平。</p>
厂长总觉得，莫悍山跟变了个人一样。</p>
模样没变，还是那么俊。</p>
就是瘦了些。</p>
气场变了。</p>
即使坐着个小板凳，</p>
却像个大老板，</p>
身后坐着四个保镖。</p>
跟电影里一样。</p>
那气势，指点江山，气吞山河。</p>
他一时间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p>
“厂长，我要走了。我身后这几个，也都和我一起走。”</p>
厂长惊了:“啥？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