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苗苗、王嫂和几个妇女抬着三桶水进来：“莫队长，我们几家凑了些水，都是接的雨水，干净的。给小欧妹子洗澡。”</p>
李苗苗半个主人一样，进了厨房烧水。</p>
莫悍山则进了厢房，收拾洗澡的东西。</p>
大澡盆、香皂、毛巾和换洗的衣服都备好，窗子关好。</p>
梳子也拿过来。</p>
一个大嫂往澡盆里撒了几片老姜：“妹子今天下水了，得给她暖一暖。”</p>
莫悍山脸色柔和了一些：“好，多谢嫂子。”</p>
大嫂唠唠叨叨：“悍山，你这媳妇人真好。玉米地里那么深的水，她也敢下去。那洪水都到她腰了，她也不管。”</p>
“听我男人说，她托着二蛋和三丫，死死抓住玉米杆子。”</p>
“幸亏那时候没浪，有浪的话，她们仨，都给给水冲走。”</p>
“命大啊。这姑娘命大。”</p>
莫悍山的脸又黑了。</p>
“你是没看到啊，悍山，你媳妇到后来都没力气了，一下掉水里。还是张克礼背着她出来的。哎哟，你媳妇是受罪了。”</p>
莫悍山：“……谢谢嫂子。”</p>
李苗苗送热水进来，顺便把嫂子拉走了。</p>
院子里只剩下莫悍山和欧允棠。</p>
“还不去洗澡？等着我伺候呢？”</p>
莫悍山的嗓音分不出喜怒。</p>
可欧允棠却听出来他压抑着的怒火，乖乖进了厢房。</p>
莫悍山关上大门，栓死。</p>
调整了一下心态，使劲儿揉捏一下紧绷的脸颊，这才进了厢房。</p>
欧允棠吓了一跳：“你、你出去。”</p>
她缩在澡盆里，拿毛巾护住胸口。</p>
莫悍山伟岸的身躯压下来，那张不悦的俊脸逼近欧允棠：“心虚什么？不是救人了吗？我的女英雄？”</p>
欧允棠：“……”</p>
莫悍山抓住她的头发，大手往上面撩水，解开发辫给她洗头。</p>
五根手指不舍得用力，轻轻揉搓头发，把泥水洗掉。</p>
“怎么不说话了哦？嗯？”</p>
最后那一声“嗯”，带着莫名的威严。</p>
欧允棠闭了闭眼睛，开始哄人了。不过呢，语气就有些小心，没那么理直气壮。</p>
“我、我会游泳，不怕。”</p>
“再说了，二蛋和三丫那么小，多浪费一分钟，就有可能被水冲走。”</p>
“你是没看到李琴哭成那个样子，很惨的。她哭得都没力气站起来，就那么一下子跪下去。”</p>
莫悍山：“你就没想过，如果你出事，我怎么哭？”</p>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我给谁跪？”</p>
他语气沉重，嗓音低沉暗哑。</p>
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冰冷。</p>
欧允棠心里一颤：“……我不是挺好嘛。我也没出什么事啊。我不会出事的。”</p>
不过，她说到后面，嗓门小了。</p>
脑袋也往水里缩。</p>
是啊，刚才在玉米地里，水流挺急。</p>
到后面她体力透支，站不住了，脚下打滑掉水里。</p>
想到这儿，她一阵后怕。</p>
莫悍山的嗓音依旧很冷，带着嘲讽：“女英雄，怎么，现在怕了？”</p>
他搓了搓头发，用水瓢盛水给她冲洗发丝：“敢问女英雄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如果你出事了，我孤身一人，无人陪伴，孤独到老？”</p>
“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冲到水里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被冲到大海里去……”</p>
欧允棠一下捂住他的嘴，使劲摇头。</p>
她眼角有些发红，挂着后悔的泪滴。</p>
“不要说了。我以后不冒险了。真的，我不冒险了。”</p>
莫悍山：“我为什么不说？是我媳妇去冒险救人。如果我媳妇出事了，我会不会发疯？”</p>
欧允棠低头，抹泪。</p>
“我以后，不会冒险了。”</p>
莫悍山半垂了眼皮，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半天才说话：“说话算数？”</p>
欧允棠使劲儿点头。</p>
莫悍山：“你做错了事，这两天罚你闭门思过。”</p>
欧允棠反驳：“不行，我会闷死的。”</p>
“反驳无效。”</p>
莫悍山拎起水桶，去厨房添加热水去了。</p>
自己这个媳妇胆子也太大了，那么大的洪水，她就敢冒险去救人。</p>
村里那么多小伙子大男人，怎么就抡得到一个小媳妇去救人！</p>
简直无知。</p>
必须得教训教训。</p>
可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心软了。</p>
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p>
啪。</p>
莫悍山扇了自己一巴掌。</p>
以后，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要看住她。</p>
不要让她冒险。</p>
他不敢想，如果她出了事，自己会不会发疯？</p>
等欧允棠洗好澡出来，莫悍山帮她把头发擦干：“休息吧。”</p>
欧允棠的肚子叫了一声。</p>
接着又是好几声。</p>
咕噜。</p>
咕噜。</p>
咕噜咕噜。</p>
欧允棠闹了个大红脸。</p>
莫悍山：“医疗队应该到了，送补给的也应该到了。我去看看，你先吃点儿零食。”</p>
他说完，点了点欧允棠的鼻尖：“不许出门。”</p>
欧允棠眼睁睁看着他走了。</p>
实在饿得不行。</p>
没有水，可以烤地瓜，烤土豆。</p>
于是生一堆火，把地瓜埋在里头，另外埋了几个土豆进去，盖上锅灰。</p>
她进屋睡觉去了。</p>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p>
外面两只母鸡咯咯叫着。</p>
竟然还有公鸡打鸣声。</p>
那声音，极其高昂。似乎太阳不出来，它就不停息。</p>
誓死要把太阳公公给叫出来。</p>
欧允棠翻了个身。</p>
浑身也没什么劲。</p>
没办法，昨天是饿着睡过去的。</p>
她闻到了一股大米饭的香味儿。</p>
有水了？</p>
莫悍山掀开门帘子进来：“醒了？”</p>
他坐在欧允棠身边，弯腰给欧允棠套上鞋子：“锅里有大米饭，苗苗送来了白菜、大葱，我准备做蛋炒饭。”</p>
欧允棠软绵绵靠在他肩膀：“洪水退了？”</p>
李苗苗送了蔬菜，说明她去地里摘菜了。</p>
“嗯，地势高的地方都退了。地势低的地方，他们都在疏通，今天差不多能退完。”</p>
欧允棠不问了，反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钻到莫悍山怀里去了。</p>
自己媳妇撒娇，莫悍山自然高兴。</p>
他一把抱起来欧允棠出了堂屋：“你昨天的烤地瓜都被我吃了，土豆都烤焦了，喂鸡吃了。”</p>
欧允棠：“怎么家里有公鸡？这是谁家没看好，跑我们家来了？”</p>
“咦，怎么还有两只公鸡？还多了两只母鸡？”</p>
“怎么还有鸡蛋？”</p>
莫悍山：“昨天你睡着后，张克礼带着一大家子人都来了。”</p>
“张克礼和李琴拎着东西，不要不行。”</p>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一半。”</p>
“要不然，他们在家里不走，我担心打扰到你睡觉。三丫总想进卧室，看都看不住。”</p>
欧允棠：“收了也好。不收他们要睡不着觉。”</p>
莫悍山笑：“是啊，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家里不是还有糖，到时候给二蛋和三丫吃。”</p>
两口子说说笑笑，欧允棠看着莫悍山做蛋炒饭。</p>
莫悍山敲了十来个鸡蛋，看得欧允棠心惊肉跳。</p>
“喂，怎么打这么多？4个就够了。”</p>
莫悍山：“不行，你得补一补。这几天脸都瘦了一圈。”</p>
“中午杀只鸡，好好吃一顿。”</p>
欧允棠又问：“有水吗？”</p>
莫悍山：“每户人家分到一桶饮用水，省着点儿喝，能撑到明天。”</p>
那时候洪水彻底退去，小河里的水也能用了。</p>
“医疗队在村子里做了彻底的消杀，给了药片，让喂给牲畜吃。”</p>
“他们只给了水，不过这也够了。”</p>
“还给了药粉，让村民在农田里大面积喷洒，最大范围清除细菌。”</p>
“今天，村民们都在忙这个。”</p>
欧允棠问：“你不去队里看看？”</p>
莫悍山笑了笑：“有王宏杰副队长在，我就在家里照顾我们的女英雄。防止她偷偷出去捣乱。”</p>
欧允棠粉拳打过去，被莫悍山抓住亲了一口。</p>
莫悍山终于灭火，盛出来蛋炒饭。</p>
还别说，味道还不错。</p>
小两口就慢慢吃饭，悄悄说话，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p>
欧允棠：“等道路疏通了，我想去县城找丛笑玩。”</p>
莫悍山：“行，忙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好好玩一玩。我们也可以去省城玩一趟。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些什么回来。”</p>
欧允棠：“行吧。我先去见见丛笑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