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断了,裂了,碎了,就是往地上溅去,一溅三尺高,溅得百官胆丧魂惊,失声惊叫,“啊!”
魏罂也跟着得意起来,“哈哈哈!你们..........你们谁也憋........憋想活!”
百官局蹐不安,神不附体,个个儿出来一身的冷汗。
他们扎根大梁,为官多年,魏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岂是第一日知道。
也就必定知道这妇人是的的确确能干出这样的事来的。
因此那山呼声一停,全都跪伏在地,“娘娘.........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啊........开恩啊........”
殷灵运这才缓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百官不敢再说话,因此就愈发要伏在地上。
倒是魏罂,以为自己果真得了势,指着座上晋君,连连叫嚷起来,“谢玄!你!你这...........你这个欺世盗名之辈!窃国的小人!你..........”
只可惜他还没有说完话,就听见猛地咔嚓一下,其声极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啊——”
大殿其余诸人,不管是殷灵运,还是抗争派,投降派,中庸派,全都发出了一声惊骇的惨叫,“啊!啊——老天爷啊——”
阿磐凝眸往外瞧去,隔着这道十二扇的大屏风,见谢韶正自背后,扣住了魏罂的嘴筒子,扣得死死的,自他的指缝间,自魏罂的口中,似山洪暴发,汩汩往外涌出了鲜艳的血来。
是,谢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过众人,把那一直叫嚷犯上的废王魏罂咔嚓一下,断了他的舌头。
这样的事,周褚人是臣,不敢做。
司马敦平民出身,亦一样不敢做。
殿内晋君有那么多人,唯有谢韶敢如此“大逆不道”。
他一样是姬氏子孙,有理由敢这般“大逆不道”。
谢韶笑着说话,“连口条都没有的人,可能做魏国的大王?”
是了,是了,殷灵运要王政奉还,不就是为了使魏罂重新上位,做回他的大王吗?
然如今,她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了,还大费这周章,费个什么劲呢?
殷灵运瞠目结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恍然变色,愕然叫道,“吾儿.........吾儿啊...........”
魏罂在谢韶手中扑腾挣扎着,瞪大眼睛,似一条濒死的鱼。
口中乌鲁乌鲁的,想说什么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大抵想去抓他的母亲,抓住母亲的手,扑进母亲怀里,求母亲带他出了这暗压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宗庙大殿,求母亲带他离开晋阳,赶紧带他回了魏国,回了大梁,回他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
人好似总是这样,不管在如何危险的境地,但凡有母亲在,仿佛就是最安全,也什么都不必害怕的。
然他至死也不会想到,他想要去抓住的母亲,爱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远远要胜过爱他。
不然,他的母亲就不会变了色后,不去管他,看他,不曾扑过去抱一抱他,问一问他疼不疼,要不要找个医官。
他看起来喷了好多血,那些血淌了他满满一下巴,又往下淌去,淌了他满满一脖颈,再沿着脖颈往下淌去,把他那素白的前襟都染透了,染成了汪洋的一片殷红色。
不然他的母亲就不会将他弃之一边,立时扬手招呼人来,“谢玄,大王有后!怎么都轮不到你!”
可座上晋君仍旧岿然不动,凤目微眯,朝着那一身是血的竖子望去。
那妇人当机立断,“来人!春夫人呢?叫春夫人抱长公子来!不,抱大王来!”
殿内百官有三派,无不是惊愕问道,“大王?”
“什么大王?”
是了,他们的大王已经断了口条。谢韶甫一松手,他们的大王就似一条即要断气的泥鳅一样,浑身好似再没有一点儿筋骨,出溜一下就往地上滑去。
殷灵运正言厉色,这正言厉色之下,仍能瞧出几分颤抖来,“是,吾还是魏太后。吾便以魏太后的名义,命吾的嫡长孙魏甲继承王位,现在就登位为魏王!”
三派惊疑不定,相互之间窃窃私语,“可是........可是嫡长孙才........才满周岁啊!”
“嫡长孙即位,太后必垂帘听政,魏国岂可掌于一妇人之手?”
那孤注一掷的贵妇人眼锋朝着百官睨去,睨着百官,也睨着那一地的珠玉宝石,“怎么,有异议啊?”
百官不敢有异议。
那贵妇人发了狠,“今日事不成,谁也别想好好过,都与吾一样,国破家亡!”
继而傲睨万物,“来人!去请春夫人与大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