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圆。</p>
蠢死了。</p>
难道不知道我生气了吗？</p>
——《大魔王日记》</p>
*</p>
许陌没有多想，整理好桌面上的东西，在陈琛课桌旁站好。</p>
男生垂着头，正在低头找着什么。见她过来了，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嘱咐道：“许大圆，你等会儿，我马上就找到了。”</p>
许陌轻哦了一声。</p>
过了会儿，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耐烦起来。伸手，困扰地抓了抓头发。</p>
他嘟囔道：“我明明记得，我就是放在这里，怎么就找不着了。”</p>
许陌低下头，看了眼他的桌洞，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里面的东西，就像是被主人揉捏过，随意地丢在里头，压根就分不清楚本来的样子。她在他身边蹲下，问：“小白，你在找什么？”</p>
“一张模拟卷，唯一带着分数的。”陈琛随口答了一句。</p>
回头，发现小姑娘已经蹲下身翻找起来。她慢吞吞地把所有的试卷都摊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叠好，再一张张翻找起来。</p>
许陌的动作慢吞吞的，却没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那张试卷。她把试卷递到他面前，问他：“小白，是这张吗？”</p>
陈琛愣了愣，把试卷接过来。他别开眼，有些别扭地说：“谢谢。”</p>
许陌抿抿唇，笑了。</p>
陈琛没再让许陌给自己收拾桌子，一把把所有的试卷都拿过来。本想一股脑地塞进去，可又想到了许大圆就在自己身边，他的动作放慢了点儿。</p>
过了会儿，陈琛想起了什么，问她：“许大圆，这几晚我爸妈不在家，你想吃什么？我先提前买好，到时候给你做。”</p>
许陌抿了抿唇，没看他，轻声说：“小白，我这周六就搬到宿舍里去住了。”</p>
陈琛脸上的表情一僵。</p>
“什么？”</p>
他整理试卷的手一顿，问道。</p>
许陌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p>
沉默一瞬。</p>
陈琛放下手里的东西，朝这边看了过来。他的脸部线条带着少年人的柔和，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p>
他垂下眉眼，唇线拉直：“什么时候决定的？”</p>
“昨晚。”许陌老老实实地回答。</p>
陈琛不说话了，继续往书桌里头放试卷。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许陌有些心虚。一时之间，她有些慌了：“小白，你是不是生气了。”</p>
气什么！</p>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p>
难不成气许大圆没和他说一声，就住校了！</p>
有什么好气的！</p>
不气不气！他一点也不气！</p>
陈琛强忍住怒气，这会儿，连脸上惯常有的笑容，也没有了。他开口，情绪很淡：“我不气。”</p>
可他这个样子，哪里是不生气的样子。</p>
许陌有些发慌，她呐呐道：“小白，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p>
陈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他像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许大圆，我们认识多久了？”</p>
许陌抬眼看他：“五年。”</p>
“你是觉得我不会担心吗？”他皱了皱眉，语气彻底冷了下来。</p>
许陌垂着眼，望着鞋面，说不出话来。</p>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她应该和小白说一声，再去找小姨的。</p>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p>
椅子被用力推开，与地面摩擦，发出很大的声响。她咬了咬下唇，跟出教室，只看到了男生的背影。薄暮的夕阳下，男生背着包，单手插兜，背脊挺直，走得很快。</p>
许陌神思恍惚，往后退了退。不小心勾到了后座的椅子，她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手心刺痛。放置在一旁的椅子，椅子歪斜着倒下，砸在她的小腿上。</p>
她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搀扶着一旁的桌子，从地上爬起来。她喘了口气，用手肘撑着桌面，费力坐下。</p>
*</p>
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小声地说着话。没有人朝这边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p>
走廊上，有经过的人，欢声笑语的声音。</p>
许陌侧头，朝外头看了一眼，收回眼。</p>
其实，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真正地意识到。</p>
她真的是一个人。</p>
一直都是。</p>
从南至北。</p>
落日的余晖撒在她身上，黑发落在她的下巴处，微微发痒。她侧了侧脸，有些许光晕落在她白净的脸上。她的视线没有落在实处，似乎透过空气，往更远的地方看去。</p>
她垂着眼，许久都没有动弹。</p>
“许大圆，快点，回家啊。”</p>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响。</p>
不紧不慢的语调。</p>
她的手指攥紧，抬头。</p>
远处的夕阳染红了整个天际。</p>
男生懒懒地靠着墙，丝丝缕缕的光透过窗户，撒在他的侧脸上，似是在他的身上渡了一层光。他穿着校服，拉链没拉，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上。</p>
许陌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小白又回来了。</p>
她怔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是错觉。</p>
男生轻咳了一声，眉眼一抬，从鼻腔里带出一声哼腔：“走不走啊，许大圆。”</p>
“……”许陌又看了他一眼，呐呐道：“我走。”</p>
她用手肘撑着桌子站起来，还是没有忍住，低呼了一声。</p>
陈琛快步朝她走来，眉头皱了皱，语气有些生硬：“怎么了？”</p>
“刚刚不小心摔着了。”许陌说。</p>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p>
许陌楞了楞，没吭声。男生大踏步朝她走来，俯下身看她。</p>
“哪里摔着了，我看看。”</p>
许陌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再次问道：“小白，你还生气吗？”</p>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绵绵的。</p>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就来气。</p>
下一秒，陈琛伸手，气势汹汹地戳了戳她的额头。</p>
似乎是带着泄愤的力道。</p>
“下次不许这样了，知不知道！”</p>
再熟悉不过的动作。</p>
许陌怔楞，眨眨眼。方才心里的不安，瞬间卷土重来。她喉间一哽，别过脸，声音有些哽咽：“知……知道了。”</p>
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可到了小白面前，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情绪。</p>
陈琛一僵，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这不会是要哭了吧。他真的没用多大的力道，他只是有些生气。</p>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懊恼，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肩膀。</p>
轻声哄道：“不哭了啊，许大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