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棵树,不知道它的名字,原来是窗外的风景,后来成了心里的风景。当它从窗外移植到心里的时候,我们已是山长水阔的距离。我只能远远的怀念,像怀念一个朋友,怀念另一个自己。
它长的地方不好,在荒原的一堆乱坟岗中间;它离我的距离并不遥远,只在一望中。我站在窗口,纵目就可以望到它,无论春夏秋冬的任何时间。它永远是一种挺拔姿态,像一座山的挺立,苍劲肃穆傲视一切。
那个地方春天来得晚,它酝酿力量发酵,当春风掠过就如爆炸的炮弹,一夜绿色挂满枝条;盛夏,纵是乱坟岗的凄凉也无法阻止它绿色摇曳的欢快;秋短暂如一夜白发伍子胥,迅速苍老,它告别绿色的姿态是壮士断腕决裂;严寒的冬季漫长而悠远,大雪遮住整个荒原,它叶已凋尽,暴露全身的筋骨,孤独的伫立,峥嵘苍劲。
它的旁边是一条大江,每当春汛来得时候,洪水淹没一切,它如船上的桅杆,远远的成为洪水的参照物。洪水退后,一切浮尸都烂在泥土中,它以静默的姿态看着人们埋葬一切,而后重建一切。静默是它的姿态,静默是它的力量,它把自己关在静默里奋发生长,当一切漠视它存在的人们已苍老时,它却正年轻。
谁说沉默的生命没有力量,谁说沉默的生命当以沉默而衰亡?